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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在线读--言情小说《姐弟恋成灾》作者:陈美琳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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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  发表于: 2007-06-24
—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(2007-07-28) —
楔子

 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凉的味道,扫尽了夏日的闷热黏腻。
  马路边,一位少妇左手拎着把伞,右手牵着个约莫四、五岁的小女孩,这一大一小踩着地上的小水洼往前走,一路上哼哼唱唱的,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庞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。
  「小青蛙,小青蛙,快来我家吃,蚊子大餐请你吃--」小女孩口齿清晰地唱着儿歌,扎着马尾的少妇则在旁边啦啦啦地为女孩合音,并在女孩咿咿啊啊跳过忘了的歌词时笑眯了眼睛。
  歌声笑声中,目的地就在前头了。过了马路右转有个小小的传统黄昏市场,母女俩打算上那儿买点猪肉、青菜,她们早已说好了,今天要一块儿包饺子。
  「啊!」忽然,小女孩的歌声停了下来,伸手指着前头嚷了声:「妈妈你看,是隔壁的胖阿姨耶!」
  少妇闻言皱起眉,她轻拍了下女儿的头。
  「不可以喊人家胖阿姨,没礼貌。」
  小女孩摸着挨打的头噘起了嘴。
  「阿姨明明就很胖,胖得快走不动了,妈妈不是说过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吗?」软软的声音抱怨着。
  「小孩子不可以说谎,但也不可以没礼貌。」少妇摸摸小女孩微笑道:「而且隔壁的阿姨不是胖,是怀孕了。」
  「『坏运』是什么意思啊?」小女孩皱起眉问。
  「是怀孕,就是肚子里有小宝宝了。」
  「小宝宝?」小女孩一双大眼睛亮了起来。「有小宝宝在阿姨肚子里吗?」
  「是啊!」
  「那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呢?小宝宝什么时候才会从肚子里出来?」
  小女孩在原地兴奋地蹦跳着,她一直好想要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,可是妈妈说她不会有弟弟或妹妹,因为爸爸己经上天堂去了。她当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在天堂她就不能有弟弟妹妹,不过一直吵着要的话妈妈就会掉眼泪,所以她都乖乖地不再提弟弟妹妹的事,最多就是求妈妈让她养只小狗。
  「什么时候啊?」少妇歪着头假装思考。「妈妈也不知道小宝宝什么时候才会出来,不过阿姨的肚子看起来很大,应该快了吧!」
  「好棒!好棒啊!」小女孩又是转圈又是跳舞的。「我要有小弟弟了,我要有小妹妹了。」她欢呼道。
  少妇露出略显心酸的笑容。
  「傻孩子,宝宝是阿姨家的啊!」她说。
  「但我还是可以陪他玩对不对?你说阿姨会不会让我陪他玩呢?妈妈。」
  「你乖的话,我也许可以拜托阿姨。」
  「那就拜托她,妈妈一定要去拜托她喔!」女孩抓着少妇的手直摇。
  「好啦!好啦!等小宝宝生下来,妈妈会去拜托阿姨,这样可以了吧?」
  「我会很疼很疼小宝宝的。」童稚的声音认真说道。
  少妇笑着点头。
  「那我们过去跟阿姨打个招呼,如果阿姨也要上市场,我们可以一起去,顺便帮忙提点东西。」
  小女孩认真地点头。
  「阿姨带着小宝宝一定很重,我来替她提别的东西。」
  「嗯,好乖。」少妇笑着摸摸她的脸,两人于是携手朝前头的孕妇小跑步而去。
  很快赶上了孕妇,少妇正想开口轻唤隔壁邻居,就在此时,转角忽然窜出一辆疾驶的轿车,喇叭连声响起,孕妇、少妇及小女孩都震惊地转过身,却只能睁大了眼看着轿车朝她们而来。
  首先而且是唯一回过神来的是少妇。两年前,一个喝的烂醉的驾驶夺走了她先生的性命;现在,她绝不让另一个疯狂的驾驶对她女儿造成任何一丁点的伤害。
  这念头令她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,少妇一咬牙,两手毫不迟疑推开了女儿和邻居,尖叫和哭号声响起,还有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,非常刺耳--
  夏日的午后,鲜红的血迹流过潮湿的地面,怵目惊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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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乐是一种心情,休闲是一种境界-愿做庄子梦蝴蝶
清风邀你赏明月

只看该作者 10楼 发表于: 2009-04-05
这个没结尾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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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该作者 9楼 发表于: 2007-06-24
第九章

  「你是白痴啊?」在装演雅致的咖啡屋里,陈梅兰说出来的话却跟雅致一点都搭不上边。
  「你刚才骂我白痴是吧?」童心妙长叹一声。「最近我也常在怀疑,我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。」
  「你该不会是提早痴呆了吧?」梅兰又恶毒地补上一句。「还说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,这下子人家都搬进你家里了,那屋子就那么一丁点大,我看你们怎么保持距离?」
  「说起这件事,实在很莫名其妙。我明明是坚决反对的,也不知道为什么,某一天他就提着行李来了。」童心妙的头都快垂到桌上了。「我果然是白痴。」
  梅兰摇头道:
  「你惨了,我可以想见你往后那种被牵着鼻子走的可怜模样了。」
  「咦?」童心妙担心地摸摸鼻子。「我又不是牛。」
  「你去跟凌非说吧!」
  提起凌非,童心妙更为沮丧,她搅动着冰咖啡向好友求援:
  「怎么办?跟他住了两天,我又开始严重失眠了。」她哭诉道。
  「失眠?」梅兰一脸羡慕地瞪着她。「这两天他都努力『做』到天亮,没让你睡啊?」
  童心妙差点打翻了咖啡杯。
  「你……你这个欲求不满的怨女!凌非他睡在客厅沙发上啦。」
  「啊?你这样不会太狠了点吗?把人彻底利用一番后就赶他下楼睡沙发?」
  「我没利用他。」童心妙给了她一个白眼。「我跟他没做『那件事』,你给我听清楚了。」
  「这样啊?」梅兰轻叹:「那就是跟我一样喽?我老公这两天也不在,他出差去了。」
  「我对你跟你老公的夫妻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。」
  「我们的夫妻生活很平凡啦,还不就是……」
  「我说了我、没、兴、趣!」童心妙咬牙切齿道。
  梅兰于是不再逗她,毕竟今天是她们两人难得的休假日。
  「他不错嘛,竟忍得住不碰你。」梅兰喝着她的特调咖啡说。
  「其实--」童心妙清清喉咙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「老实说,这两天他都强烈地要求我,我觉得我……我觉得……」
  「你这种意志不坚的女人很快就会屈服的。」
  「你最近说话都很不留情耶!」童心妙哀怨地瞥了她一眼,随即颓然叹息道:「的确,我快撑不下去了,你教教我该怎么做吧!」
  梅兰瞪着她看了半晌,开口说:
  「你其实是喜欢他的吧?依我对你的了解,你肯定是准备嫁给那个人才会跟他上床。」
  童心妙猛摇头地说:
  「我不会嫁给凌非,那是不可能的事情。」
  「男未娶,女未嫁,有什么不可能?」
  「你忘了我阿姨了?而且除了这个还有其它很多问题。」
  「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心理障碍吧?」梅兰皱眉。「不是我爱说你,你何必想这么多呢?如果真能两情相悦,根本就用不着理会别人的眼光。不是有个广告词这么说的吗?不确定的年代,能确定的只有现在。深谋远虑不是不好,但过度瞻前顾后只会让你畏缩不前。人总是要往前走的,因为害怕受伤而停滞原处是无法成长的。」
  童心妙怔怔地盯着梅兰看了许久,嘴里喃喃说道:
  「这……我跟他真的是两情相悦吗?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对我究竟有多认真。」
  「至少你对他很认真啊!那就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,不要再时时刻刻想着如何躲他,我都看不过去了。」
  「这真的可能吗?我跟他。」童心妙低头吸了一大口咖啡。
  「谁知道呢?」
  「咦?」
  「我不是说过了吗?这是个什么都不确定的年代。」梅兰也低头喝着她的咖啡。
  童心妙陷入沉思中,有好一阵子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  §  §  §
  傍晚,童心妙返回住处,在客厅的桌上发现了凌非留下的纸条,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凌非终于受不了她的怪里怪气,已经死心离开了。
  童心妙心一缩,直到看见他的行李袋还搁在沙发旁,她才松了口气摊坐在沙发上。
  她是怎么了?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,早已习惯了不是吗?为什么凌非才搬进来两天,她却已经离不开他的样子?
  轻叹一声,童心妙看了他的留言,纸张上头写着他有工作,地点在淡水,回来时大概很晚了,要她先睡,还留下他的行动电话号码。
  傻瓜!号码她早已经背下了。
  童心妙换了衣服,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,因为和梅兰喝了下午茶,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饿。
  而且一个人吃东西好闷,好寂寞,再好吃的东西都没了味道。
  电视里找不到什么喜欢的节目,童心妙在小小的屋子里晃过来晃过去的,最后干脆把脏衣服都给洗了,也包括凌非的。
  将衣服晾在阳台,童心妙回到客厅,抬头看了看钟,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八分,她又打开电视机,让从机器里发出的嘈杂声音陪伴她,然后她坐下来开始折纸鹤。
  渐渐地,童心妙发现了,这是许久以来头一遭,原来以折纸鹤来平静她的心灵是多么空洞的行为。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和那一张张的色纸,忽然间觉得可笑。
  因为害怕受伤,所以她宁可舍弃人类,选择这一只只的纸鹤陪伴吗?她原来竟是这么胆小的一个人哪!
  童心妙倏地起身,她找来一个箱子,将桌是折好的纸鹤和那些未用完的色纸全扫进箱子里,然后连同过去几年来陆续折好的纸鹤一起搬到门边,打算下个资源回收日拿到楼下去。
  之后,童心妙窝进凌非睡觉的那张长沙发,拉起薄被包裹自己,听着电视机里的哄堂笑声缓缓入睡。
  凌晨十二点三十六分,童心妙被轻微的开门声吵醒。在确定了进门的人后,她掀开被子,起身投入凌非的怀里。
  §  §  §
  翌日,凌非要上课时将她摇醒。
  「为什么?为什么?」他不断问,问的自然是她昨晚的柔顺举动。
  童心妙拉起被子蒙住头,问声说:
  「快去上学啦!」
  「喂!」
  「不许你再喊我『喂』。」
  「妙妙!」
  童心妙呻吟道:
  「让我睡啦!我累了。」
  她这么说,凌非也没辙,脸还有点红。
  「那我上课去了。」他拉下被子在她脸上印下一吻。
  「下楼小心喔!」童心妙则轻声回答。
  听着门轻轻被关上,童心妙抱着被子坐起来。想起昨晚,她叹息地将头埋进膝盖里。
  啊!这一步一跨出去,大概是收不回来了吧!
  看看床边的闹钟,七点三十二分,又是早起的一天,也许她能泡个澡,让自己这一天有个神采奕奕的开始。
  童心妙爬下楼,才要进浴室时门铃就响了,令她不禁皱起眉来。
  凌非忘了什么东西吗?已经给了他钥匙了啊,难不成他忘了带的就是钥匙?
  她过去开了门,门外站的竟然是一脸怒意的凌高千惠,童心妙吓得脸都白了。
  唉!她神采奕奕的一天毁了。难不成阿姨已经搬到台北来住了?否则为什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,说出现就出现?
  「阿姨,你要过来可以先通知我,以免我老是一身睡衣又没刷牙洗脸的。」她挤出笑容道。
  凌高千惠挤过她迳自进了屋子,气呼呼的模样让童心妙非常担心她的健康状况。
  「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!」凌高千惠将手提袋往桌上一放便破口大骂。「亏我之前还特地再三警告过你,没想到你变本加厉,竟然引诱凌非搬进来跟你同居!」
  童心妙被说得后退两步,若不是身穿睡衣又披头散发,还真的想就这么夺门而出逃到天涯海角。
  「阿姨,你先坐一下,我去换件衣服。」
  「不用了。」凌高千惠指指沙发椅。「你给我坐下,我今天一定要把话跟你说清楚!」
  童心妙很想哀嚎,但还是乖乖地坐下来了,至于幼稚的睡衣和凌乱的头发她已懒得理会了,反正就算她打理得再整齐,阿姨也不会因此多喜欢她一些。
  「我问你,你究竟想对小非怎么样!?」她才坐定,凌高千惠便劈头质问。
  是他对我怎么样吧?
  童心妙在心里嘀咕,决定不再这么默默忍受下去。
  「我说阿姨,你还在派人跟踪凌非啊?」想也知道必定是这样,否则怎会凌非才住进来几天就怒冲冲找上门来?
  「你以为你做的丑事能逃过我的耳目吗?」凌高千惠哼了声。
  「这样不好,阿姨,非常不好。」童心妙直接说道。「你雇人跟踪凌非,凌非也雇个人调查你的人,这样你来我往,你们母子俩之间的距离只会愈来愈大。」
  凌母脸上浮现一丝惊慌,随即又掩藏在傲慢不屑之下。
  「我和我儿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。」她冷冷道。
  「再这么继续下去,您和凌非或许连母子都做不成了。」童心妙提醒她,凌高千惠一听却勃然大怒。
  「什么?你竟敢挑拨我和小非之间的感情?你……你这个妖女!」她颤抖着嚷道。
  「别激动,别激动啊,阿姨,我没打算挑拨什么,相反的我很希望你跟凌非能重修旧好。」
  「哈!黄鼠狼给鸡拜年,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坏心眼了?」
  我--我这哪里像黄鼠狼了?
  童心妙皱皱眉又继续努力。
  「我是善意的。」她说。「你们是母子,没有必要像仇人一样一见面就剑拔弩张。」
  「少说好听话了,我跟小非会变成这个样子根本就是拜你所赐。」
  「我?」童心妙更是一头雾水。「我做了什么?」
  凌高千惠狠狠瞪了她一眼,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。
  「阿姨,你说啊,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,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么……这么恨我是为了什么?」
  「算了,你只要知道我不允许你跟小非在一起就够了。」
  「可是,」童心妙为难地瞥了瞥凌高千惠。「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!」
  凌高千惠双手在腿上紧握。
  「我会让你们分开的,我一定会!」她咬牙说。
  虽早有心理准备,听见这样的话,又是出自凌非的母亲,她的阿姨口中,童心妙仍然感觉相当难过。
  她沉默了片刻,之后问:
  「阿姨这么反对我跟凌非在一起不只是因为我的年纪吧?」
  「你应该跟和你年龄相当的人交往。」凌高千惠则是冷淡地回答。
  童心妙颇为无奈,但也只能轻叹一声。
  「我想要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,我想要跟凌非在一起。」她轻声说。
  「你们不会长久的,凌非对所有的女人都只是玩玩而已。」
  「或许吧,但即使短暂,我也想好好体会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。」
  凌高千惠看着她,眼神变得迷离遥远,彷佛想起了些什么,又彷佛在回味些什么。然而,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,转眼她又恢复了原有的刻薄语气。
  「相信爱情是最傻的行为,你很快就会尝到苦果了。」凌高千惠拿着手提袋起身。「希望你详细再想想我的话,尽快跟小非分开。」
  §  §  §
  注定这一天是无法愉快地开始,童心妙反倒抱持轻松的心情出门上班去了,而且一整个早上,她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。
  中午吃饭时,童心妙把梅兰拉到一旁,非常诚心地向她道谢:
  「谢谢你,梅兰,因为你一番教诲,我想通了很多事。」
  梅兰一听击掌说:
  「我从小就立志要当老师的,只可惜后来有点走偏了。」
  「你这一偏也偏得太离谱了。」童心妙笑说。
  「不离谱,你就不会认识我了。」
  「啊!那可就真是我人生的一大损失了。」
  「当然,你能明白最好。」
  「我明白。」童心妙一鞠躬。「我是真心,很真心地跟你道谢。」
  「三八!不用这么认真啦!我只不过说了些连续剧上常见的台词罢了。」梅兰挥挥手,之后又以手肘撞了她一下。「我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。嘿嘿,昨天晚上不错吧?」
  童心妙一拐子撞了回去。
  「喂!你笑得像个变态你知不知道?」她笑骂。
  「问问有什么关系?」
  「昨晚就不跟你聊,跟你谈谈今天早上的事怎么样?」
  「什么?你们这么好兴致,一大早又做了啊?」梅兰赞叹不已。
  童心妙连脚都踹过去了。
  「你满脑子色情思想耶!谁跟你说这个了?」
  「那你说什么嘛?」
  「阿姨又来了啦,今天早上。」
  「又来兴师问罪?难不成她知道她儿子住进你家的事了?」
  「宾果!」
  「那老女人还派狗仔队跟踪她儿子?」梅兰频频摇头。「变态,太变态了!」
  「别这么说嘛!其实我稍微能了解阿姨的心情,毕竟我年纪比凌非大,而且还大了不少,也难怪她不能接受。」
  「年纪大有什么关系?你的心智很幼稚啊!」
  童心妙眯起眼睛问道:
  「什么意思?」
  「就是你还保有童稚之心,很好,很好。」
  「喂!别扯这些了,我有正经事请教你。」
  「有关闺房之乐吗?」
  「那个啊,我个人是将其归类于『不正经』那一族。」童心妙打了梅兰一下。「我说真的,你替我出个点子吧!」
  「究竟什么事?我们就这么躲在楼梯边讨论没关系吗?不吃饭了啊?」
  「少吃一餐死不了的,还可以减肥。」童心妙专制说道。「我跟你说,是这样的……」她大致说了凌非和家人目前的情况,并忧心地皱起眉。「我想改善他和他父母之间的情况,也想弄清楚原因。」
  「什么原因啊?」
  「我被讨厌的原因,阿姨很讨厌我。」
  梅兰点头。
  「看得出来。」她说。
  「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,不过阿姨怎么都不肯说。」
  「不就是认为你和你母亲害得她失去生殖能力吗?」
  「在这是原因,但应该不仅是这样吧?我觉得要解开阿姨的心结一定得先弄清楚她为什么恨我。」
  「干脆问凌非嘛!」梅兰建议,却遭童心妙白了一眼。
  「当时他那么小,懂什么?」
  「那问凌非他爸爸啊!」梅兰再次建议,这回童心妙睁大了眼睛。
  「问叔叔?」
  「他应该也知道你『顾人怨』的原因,去问他不就得了?」
  童心妙露出笑容,拉着梅兰的手说:
  「多亏你的指点。梅兰,你果然是聪明伶俐、反应过人。」
  「哪里!哪里!是你稍微迟钝了点。」梅兰也还以微笑。「还有点时间,我们去吃饭吧,听说三餐正常才是健康减肥的不二法门。」
  §  §  §
  已经决定要从叔叔,也就是凌非的爸爸那里下手,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跟远在异国的他取得联络了。问阿姨肯定得不到答案,问凌非嘛,势必得接受他更多的盘问,这下可伤脑筋了。
  接下来的时间,童心妙都在思索这个问题,虽然也可以再把梅兰拉过来「利用」一番,但万一这问题的答案又是超级简单呢?她岂不是又要被彻底取笑一番?
  下班时间转眼到了,童心妙在步出百货公司时还在想那个问题,结果一个不小心踢上了地上的纸箱,差点没跌个狗吃屎,她回头指着纸箱正想大骂,忽然就对着箱子上的几个「某某股份有限公司」的字眼发起呆来。
  对了,可以问公司啊!只要叔叔还在那家公司上班,从那里一定可以问出叔叔现在在什么地方,电话号码又是几号,她虽然不可能远渡重洋去找叔叔,打个电话应该没问题吧?
  童心妙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,她马上想起这计画还有个麻烦,那就是经过十年,她对叔叔究竟在哪家公司工作已经印象模糊了。
  她叹息,缓步朝住处走去,完全没注意后头传来的脚步声,直到手臂被一把拉住。
  「哇!」童心妙尖叫出声,心想她夜路独行已经多年,今天「终于」被色狼给看上了,于是一抬脚就踹了过去,随即听见熟悉的闷哼声。
  「是我。」凌非松开她的手揉着自己疼痛的小腿。「你练跆拳道练了多久了?」他蹙眉问。
  「没练过啦!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引来色狼的童心妙松了口气,并关心地询问凌非的「伤势」。「没怎么样吧?要不要上医院?」
  「别太高估自己了,顶多有点瘀伤而已。」凌非站直身子,搂着她的肩说:「我来接你回家。」
  「嗯。」童心妙心里甜甜的。二十五岁的她工作了这么多年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接她下班。
  「我还是觉得你的工作时间太长了。」凌非说。
  「还好啊!」
  「太累了吧?」
  「累是累了点,但待遇还不错,我觉得挺好的。」童心妙抬头看了他一眼。「你不用担心这些,多关心你的课业就够了,可以的话,我倒希望你不要花这么多时间在模特儿的工作上。说起来那个才真的累呢,时间长不说,待遇又那么少。」
  「这个……」凌非咳了咳。「我说妙妙。」
  「什么?」
  「呃……没有,没什么事。饿吗?要不要去吃点东西?」
  童心妙摇头说:
  「我不饿,你呢?回家后吃过什么吗?该不会又是泡面吧?」
  「泡面很好吃啊!」
  童心妙一听皱眉说:
  「你可不要为了替我省钱天天吃泡面。」
  「没那回事,是我自己喜欢吃。」
  「天天吃那个会营养不良的。」
  「我没有天天吃。」
  凌非这么说,童心妙还是有些担心。她决定把家中的快餐面都清理掉,然后找个时间包一些水饺或炖一些汤什么的放在冰箱里。
  啊!差点忘了叔叔的事,她可真是个烦恼多多的恋爱中女人哪!
  「我问你,凌非,你跟叔叔有在联络吗?」
  「我爸爸?」凌非点头。「有啊,不很频繁就是了。」
  「不很频繁是多久一次?」
  「有时候一个月通一次电话,有时候更久。」凌非看看她。「你问这个做什么?」
  「没做什么啊!」察觉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了点,童心炒于是稍微做了解释:「是这样的,我想我们既然……我们现在是这种关系了,我是不是应该跟叔叔打声招呼比较恰当。」
  「用不着,」凌非立即表示反对。「我们的事跟其它人一点关系也没有。」他说。
  「话不能这么说,叔叔不是其它人,是你爸爸耶!」
  「反正他老是在国外,也没有尽过什么做父亲的责任。」
  「叔叔是在工作,经常不在家也是情有可原。」
  「你不用替他说话,横竖我们这一家子之间已经没什么感情可言,我一点也不在乎。」
  所以我想要改变这种关系,而且我才不相信你真的不在乎。
  童心妙在心里喊,还是陪着笑脸说:
  「我跟叔叔十年不见了,你给我他的电话,让我跟他问候一下嘛!」
  凌非一脸不愿意的表情,童心妙于是把头一低。
  「还是--你根本就不想让叔叔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事?你终究还是觉得丢脸吧?」她幽幽道。
  「我爱你有什么好丢脸的?」凌非嚷道。
  第一次听凌非说爱她的童心妙差点没跳起来欢呼,心里被爱的喜悦填得满满的,然而她仍谨记着自己的任务,并未将欣喜溢于言表。
  「我不怪你,这本来就是一段不见容于社会的感情。」她说着吸了吸鼻子。
  凌非瞠目结舌,显然被吓了一跳。
  「喂!你……你又哭了?」他问。
  「没有,我从来不哭的。」童心妙睁眼说瞎话。
  「拜托!又不是什么大事情。」
  「我想不受男朋友父母接受的女人也不只我一个吧?」童心妙又吸吸鼻子。「你别担心,我不会……我绝对不会为这种小事情难过的。」
  「妙妙。」
  「就算难过也不会难过很久的。」
  凌非受不了了,长叹了一声问道:
  「你究竟想怎么样?」
  「请你给我叔叔的联络电话。」童心妙说着又吸了吸鼻子。
快乐是一种心情,休闲是一种境界-愿做庄子梦蝴蝶
清风邀你赏明月

只看该作者 8楼 发表于: 2007-06-24
第八章

  女孩接弟弟放学时被欺负了,坏孩子拿石头扔女孩,在她额头边划出了一道伤口,血沿着女孩的长发流下,在雪白的制服上染出朵朵红花。
  女孩忿怒地瞪着那个打伤了她,还在对她挑衅嘲弄的坏孩子,一旁刚上幼稚园的弟弟却开始嚎啕大哭。
  「流血了,姐姐流血了!」他边哭边以童稚的声音喊道。
  女孩忙蹲下身子把弟弟拥进怀里:
  「不要哭,姐姐不痛,一点都不痛。」她安慰着年幼的小男孩。
  「可是你流了好多血。」
  「只流了一点点,擦一擦就没事了。」女孩空出了只手掏出手帕压在伤口上,那种炽热的灼痛还是令她忍不住畏缩了下。
  坏孩子尚未离去,还在那儿又跳又唱。
  「羞羞脸,羞羞脸,女生爱男生!」
  「你胡说什么?」女孩倏地站起来朝他嚷:「他是我弟弟。」
  「你说谎,我妈妈说小非没有姊姊,你不姓凌,根本就不是凌家的人。」坏孩子说着朝她吐吐舌头。
  女孩忍着泪狠狠瞪他。
  「我姓童,但我是小非的姐姐。」她喊道。
  童心妙倏地睁开眼睛,随即便明白她作了个梦。
  对于已经二十五岁的她来说,梦见她小时候的事情倒还挺稀奇的,梦中的情景是真的,但几乎已经在她记忆里褪色淡去了,此刻却又在梦里真实地呈现,想起来实在有点不可思议。
  和凌非重逢后有太多预料之外的事发生。
  童心妙抓过床头的闹钟看了看,七点不到,时间还早,应该可以再睡个回笼觉。只不过她现在没那么好睡了,就算感到疲倦也无法立刻睡着,通常得折几十只纸鹤才能唤来睡意。
  这会儿醒都醒了,想再和周公约会去谈何容易?
  童心妙想,也不在床上赖着,掀开了被子伸了伸懒腰,爬下阁楼替自己倒了杯鲜乳,在里头加了些玉米片当作早餐。
  拿遥控器打开电视电源,在几十个频道里转过来转过去,最后在某出热门韩剧停了下来。
  这就是那个所谓「帅到不行」的男主角啊?看起来也挺普通的嘛,真要说起来,凌非可比他好看多了。
  童心妙舀了口鲜乳加玉米片放进嘴里,随即一脸惊愕地皱起眉来。
  倒不是说她的早餐味道有什么问题,而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想法?在和凌非,呃……在他们的关系改变之前,她从来没把他跟其它男人比较过,毕竟弟弟就是弟弟,美丑都一样的凌非,为什么才上了一次床,她就开始注意起他的外表来了?
  嗯!好个虚伪的女人,太要不得了。
  她在心里责备自己,又开始按起遥控器来,之后她看了下新闻报导,直到她吃完早餐才关掉电视进浴室梳洗,甚至兴致一来还泡了个奢侈的香精澡。
  走出浴室的她觉得神清气爽,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小时,但能拥有这么轻松悠闲的时光是她最近想都不敢想的,而这幸运全都是拜一个神奇的梦所赐。
  童心妙坐回沙发椅上,满足地轻叹一声,没想到电话铃声很杀风景地响了起来。
  她皱眉,瞪着话机彷佛想以意志力引爆它。
  终究童心妙还是没有拒接电话的率性,于是她不情不愿地抓起话筒,不情不愿地应了声:
  「喂。」
  「又是响了这么久才接电话,你还在睡?」电话那端果然是凌非,童心妙更为冒火。
  「知道我在睡觉还打电话来?」她没好气道。
  「已经八点了啊!」
  「那又怎么样?我可以睡到十点再起床,如果你不打电话来吵我的话。」童心妙故意说。
 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,之后凌非的声音听起来挺压抑的。
  「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?」他说。
  「我没要跟你吵架。」童心妙想想又说:「我才不敢呢!」
  「喂!」
  「别喊我『喂』,我多少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。」
  「长辈个屁!」
  「你--」童心妙深吸了口气。「等你刷过牙再打电话来。」她说完「啪」地一声挂断了电话。
  电话铃再度响起,这回童心妙瞪了话机一眼,吐吐舌头转身回阁楼去。
  她才不接电话呢!几秒钟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让那家伙去好好刷个牙。
  §  §  §
  时间一到,童心妙准时出门上班,带着愉快的心情和梅兰打招呼,挂着亲切的微笑接待前来的客人。一个早上下来,业绩还算不错,她也就更加眉开眼笑了。
  在员工餐厅吃午餐时,阿娇端着餐盘过来坐在她旁边,以一种打探什么的暧昧眼神看着她。
  「我说妙妙,你今天神采飞扬的,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?」她问。
  童心妙早在阿娇一坐下就有了心理准备,对于这个问题她不过是微微笑道:
  「阿娇姐真爱说笑,我哪里会有什么喜事?只不过是早上卖了几套衣服,心情好罢了。」
  「这样啊?」阿娇语气里的失望教童心妙差点没笑出来。「我还以为快要有喜饼吃了,人家可是打心里替你高兴耶!」就算是遗憾的语气也仍然带有浓厚的打探意味。
  「没那回事,我若是嫁得出去一定会敲锣打鼓跟大家报告的。」
  阿娇点着头,依然不放弃地盯着童心妙问:
  「不过,真的连『一撇』都没有吗?」
  「咦?」童心妙不解。「什么一撇?」
  「就是八字那一撇嘛!上回不是在你家碰上那个帅哥吗?你们多少有点进展吧?」阿娇喝了口汤继续道:「我倒觉得那男的不错,虽然年轻了点,但现在流行姐弟恋啊,而且人家还是个当红的模特儿……」
  「妙妙,你有客人喔!」梅兰突然探头进来喊道,童心妙于是匆忙起身,将还留有一点食物的餐盘送回餐具回收处。
  「谢谢你救了我。」她拉着梅兰就走,一路上不停跟梅兰道谢。「难得我今天胃口还不错,结果阿娇一坐下来我就食不知味了,如果不是你找借口……」
  「谁说是借口了?」梅兰打断她并指指她的柜。「那不就是客人吗?」
  「咦?真的有客人啊?」童心妙低呼一声转过头,看见那个橱柜前的大个子随即便皱起眉来。
  「他算什么客人?」她瞪着梅兰问。
  「怎么不算?你认为他没有消费能力吗?」梅兰反问。
  「我卖的是女装耶!」
  「也许他想买套衣服送给女朋友啊!」
  童心妙叹气道:
  「干脆你替我去招呼他好了。」
  「拜托!我可是卖球鞋跟休闲服的耶!」
  「有什么关系?我想他也不是真的来买衣服的。」
  「既然知道人家找的是你,我去做什么?」
  「你就去跟他说我不想见他。」
  「干嘛不想见他?你们睡都睡过……」
  童心妙忙伸手捂住梅兰的嘴。
  「你疯了?这种事也能大声嚷嚷。」她咬牙道。
  梅兰挣开她的手。
  「我哪里大声了?是你自己作贼心虚。」
  「才怪,人家都转头看这边了。」
  「那是因为你自己的声音大。瞧--」梅兰指指那头:「那个人也转过头来了喔!」
  看见凌非迈着大步朝她走来,童心妙责难地看了梅兰一眼。
  「都是你害的。」
  「老避着他也不是办法,不如你们就坐下来把婚事给谈一谈吧!」
  童心妙无视自己穿著窄裙就一脚踹了过去,但陈梅兰是何等人物?早就一溜烟闪得老远了。
  §  §  §
  「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?我又不是普通的上班族,哪可能跟你出去吃中饭?」童心妙对凌非这么说,看见他俊帅的脸上出现不悦的神情。
  「难道你们都不吃饭的?」他问。
  「当然吃,在这里的餐厅吃。」她回答。
  「你的工作时间也太长了吧?」
  「还好啊,倒是你今天又不用上课了吗?」她蹙眉问。
  「我说过大学很自由。」
  「也太过自由了,一年到头都像在放暑假似的。」她很不以为然,惹得凌非更是不开心。
  「我又不是翘课去玩。」他说。
  「我知道你还得工作。」童心妙忽然道:「对了,工作那边没问题吧?你受伤那天,那位林先生交代过要你一醒来就跟他联络。」忆起那天发生的事,童心妙的声音渐渐转弱。
  凌非也有那么点不自在,他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地板,清了清喉咙才开口道:
  「我已经跟工作人员道过歉了。」
  「应该的,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嘛!」
  「我也挨打了啊!」凌非喃喃嘀咕。
  「你是活该。」童心妙也咕哝道。
  凌非显然听见了她的话,挑起眉毛看了她一眼,童心妙则故意走到一旁整理商品。
  「你从白天到晚上都在这里,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一起吃饭?」凌非跟在她身后问。
  「为什么我们非得一起吃饭?」童心妙将一件已经折好的上衣重新再折了一次。
  凌非一听又挑起眉。
  「以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,偶尔一起吃饭是很正常的不是吗?」
  「什么叫做『我们现在的关系』?」童心妙转身看着他。「我告诉你,那天是个错误,而且也不会改变我们『原有的关系』。」她加重了语气说。
  凌非也看着她,直到她要再转身时才拉住她的手。
  「你又生气了对不对?因为那天我妈带着露婷去找你,还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话。」
  「她们说过的话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你说的话那么让我生气。」
  凌非一听非常诧异的样子。
  「我?我说过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了?」他问。
  童心妙抽回自己的手,不看他也不答腔。
  「喂,呃……妙妙。」凌非小心地改变了对她的称呼。
  童心妙因此稍微心软了些。
  「你先回去吧!现在是上班时间,你这样会造成我的困扰。」她说。
  「我不走,走了你又要开始躲我。」凌非拒绝。
  「你小声点。」童心妙看了看四周,果然发现阿娇已经吃完了午餐,正躲在一个橱柜后鬼鬼祟祟的,她连忙将凌非拉到一旁说道:「我不会再躲你,反正躲也没有用,拜托你先回去,我会找时间跟你好好吃个饭并且谈一谈,这样可以了吧?」
  凌非根本不相信她,打从两人在这个城市再次碰面,她就一直以闪躲逃窜着称,他才不指望她会乖乖地找时间跟他吃饭。
  「那你把家里钥匙给我。」最后他说。
  「你说什么?」
  「我要你把钥匙给我,我回你那边等你。」
  童心妙差点跳了起来。
  「不可能,我怎么可以把家里钥匙交给你呢?」她嚷,但是记得压低了声音。
  「不给我也行,我就在这里等你下班。」
  「那还要八、九个钟头耶!」
  凌非耸耸肩道:
  「我无所谓。」
  「你--」童心妙张大了嘴,继而怒视他说:「你愈来愈像流氓了,专门威胁恐吓善良百姓。」
  「我没事,可以等你下班。」
  童心妙气得咬牙切齿,但仍掏出钥匙交给他,然而在内心深处,她总有那么个不祥的感觉,好象……好象她交出的不仅是串钥匙而已。
  §  §  §
  如果有所谓的「笨蛋选拔赛」,而且又有高额奖金,童心妙倒是很想去报名,因为她觉得自己很有夺冠的希望,至少也有坐二望一的实力。
  没错,她就是本世纪最蠢的女人,乖乖把钥匙交给一个臭男人不说,最蠢得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还问了那么一句话:
  「你住在那样的地方不觉得太简陋了吗?」
  是的,一切的紊乱都是从这句话开始。
  今天一下班,童心妙就找上了梅兰,拜托她跟自己一起回家,却遭到无情的拒绝。
  「不行。」就这么两个字。
  「为什么不行?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去面对那家伙吗?」童心妙责难道。
  「那家伙是你的床伴耶。」
  「喂!什么床伴?说的真难听。」
  「是你先这么说的嘛!」梅兰提醒她。「我陪你回去也没用,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,你终究得跟他一起找出条路来。」
  「问题是我没有心理准备。」
  「你没听过那句话吗?船到桥头自然直。」梅兰抛下这么两句就挥挥手走人了,简直就是狼心狗肺、没血没眼泪!
  童心妙瞪着她的背影咒骂了许久,然后颓然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。
  尽管是怀着忐忑难解的心情,童心妙还是在路边买了一些消夜。她不懂自己何必这般替他着想,如果她回到家发现他已经留下钥匙回去了,那么她该高兴地欢呼,然后把这些消夜全吃进肚子里才对。
  事情岂会真如童心妙所愿?她近来何曾这么幸运过?
  一进门就看见凌非躺在沙发上熟睡着,电视机里正播放着美国职篮。
  童心妙切掉了电视电源,细微的声响令凌非张开了眼睛。
  「你回来了?」他揉揉眼睛坐起来。
  「想睡的话,要不要回家去了?」童心妙问他。
  「不能就在这里睡吗?」
  「你别想。」童心妙将消夜--一袋香辣卤味递给他。「晚餐吃过了吗?」
  「吃了你柜子里的泡面。」
  童心妙听了大为吃惊:
  「咦?那个不是早就过期了吗?」
  「有什么关系?」凌非接过消夜,打开袋子开始大快朵颐。
  看着他的吃相,童心妙在他对面坐下并问道:
  「你平常三餐都有正常吃吧?」
  「嗯。」凌非含糊地点点头,令童心妙有些担心。
  「你虽然年轻力壮,但是课业工作两头忙,营养方面不注意是不行的,你该不会餐餐都吃泡面度日吧?」
  「没有啦!」
  「还有……我这么说也许有点失礼,模特儿这一行待遇是不是很差?」
  「啊?」凌非抬起头看着她,嘴里还塞着根卤鸡脚。
  童心妙擅自将他的反应解释为「有点尴尬地承认了」,便皱着眉迳自说道:
  「我还以为当模特儿很赚钱呢,而且他们都说你在这一行里算很顶尖的,这么说来,应该不至于过的这么辛苦才对啊!」
  「辛苦?你指的是我吗?」凌非说着又开始啃鸡脚。
  「不是你还会是谁?」童心妙身于微微前倾。「喂!再说句不礼貌的话,你住在那样的地方不觉得太简陋了吗?」
  可怜!最后这句话简直就可以荣登今年度蠢话排行榜之首,童心妙才问出口,凌非眼里已经闪着诡谲的光芒。
  「是很简陋。」他说。
  「真的很简陋。」可悲的是有个蠢材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傻事。「空间小,通风不良,到七、八月时怎么住人?而且没有自己的卫浴设备,又是木板隔间,万一发生火灾肯定是迅速蔓延逃生不易。」
  凌非耸耸肩道:
  「那里便宜啊,而且离学校又近。」
  「安全舒适应该是比较重要的考量吧?所以我才问你干模特儿这一行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钱可拿?或者是因为你还在上学,是个工读生,他们就剥削你?」
  凌非呛了下,开始咳嗽不已,童心妙忙去替他倒了杯水。
  「其实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,」她把水递给凌非,又一次擅自解释了他的反应。「现在像你这样完全不倚靠家里,半工半读自力更生的人已经愈来愈少,很了不起,真的。」
  凌非擦拭着被呛出来的眼泪,抬头看她。
  「你这是在安慰我吗?」
  「这也不算啦,我主要是想给你一点建议。」童心妙眉头紧锁,似在思索怎么说比较恰当。「呃……我这边还有一些存款,是为了急用存的,我想你的情况也称得一有点紧急,不如我把这笔钱先借给你用,你另外找个既安全又舒适点的地方住。这么一来,你不用工作得太过辛苦,也可以多花点精神在课业上,等你大学毕业……」
  「我可以往在你这里。」凌非低下头继续解决那袋卤味。
  「等你毕业后找份好工作,再慢慢……咦?」童心妙前一刻还滔滔不绝,随即就跳了起来。「你刚刚说什么?」她睁大了眼睛。
  「我说我可以往在你这里。」凌非重复道。
  童心妙张大了嘴,显然受到很大的惊吓。
  「你……你……你疯了?」她口吃了半天就挤出这么几个字。
  「我觉得这是个好方法啊!」凌非总算把消夜吃完,起身进浴室洗过手回来又继续说:「你这里挺舒适的,而且也不是木板隔间,万一发生了火灾,还有逃生梯……」
  「喂!喂!这些我都知道,但是你不能搬到我这里来住。」童心妙跳脚道。
  「为什么?这样可以省钱,我也可以照顾你。」
  「你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人吧?」童心妙开始在客厅里绕圈子。「我说你……你也看得出来我这边地方很小,虽然勉强称之为楼中楼,其实只是间有阁楼的小套房,根本就没有多馀的房间可以给你住。」
  「我们是情人,只要一个房间就够了。」
  「你……」童心妙瞪着他,又是一阵口吃。「你还真是说的轻描淡写,我们两个……我跟你才不是那种关系。」
  「明明就是。」
  「不是。」
  「是。」
  「我说不是就不是。」童心妙朝他喊道,然后冲进浴室并且把门锁上。
  凌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,他怔住了,等回过神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  他知道她一定会反弹,但没有料到反应是这么剧烈,如果他们两个不是情侣,不是爱人,那么那天所发生的事究竟算什么?
  他的确曾经是个私生活超级不检点的人,可她不是啊,如果她不喜欢他,只把他当弟弟,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给他?
  为什么?为什么他偏偏要爱上如此难以捉摸的女人?
  凌非轻叹-起身走向浴室并敲了敲门。
  「出来啦!何必躲在厕所里?」
  「你莫名其妙、不可理喻。」浴室里传来闷闷的声音。
  凌非颇为担心,只得顺着她的语气说:
  「好,好,我莫名其妙。喂!你该不会躲在里头哭吧?」
  里头没有回音,凌非更加紧张。
  「喂!」他又敲了敲门。
  「你又喊我『喂』了。」童心妙拉开门走出来,凌非松了口气且一把将她拉进怀里。
  「你怎么了?」凌非哑声问。「不要把我推开,妙妙,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,但我们彼此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。」
  童心妙是听见这些话才开始掉眼泪的,她忙抹去泪水并推开了凌非。
  「什么心意?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。」她说。
  「胡扯!我们那天做的事哪里像是姐弟了?」凌非咬牙道,很想抓起她摇晃一番。
  「你何必一直咬着那天的事不放?对你而言,那根本没什么。」
  「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。」
  「我只知道你很无情。」童心妙重整了情绪。「看见你毫不留情对付那个女孩,我就很清楚你也可以这么对待我,我想那个徐小姐应该不是第一个遭受这种待遇的人吧?」
  凌非闭上眼睛,他气徐露婷,气他母亲,但最气的是他自己。
  为什么他要游戏人间?为什么他在找到她之前不规矩点?现在,原本他毫不在意的一段段男女关系成了他和她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,是他自作孽,怨得了谁?
  「你不一样,真的,相信我。」凌非只能这么说,而他是用心说的,真希望她也能用心去听。
快乐是一种心情,休闲是一种境界-愿做庄子梦蝴蝶
清风邀你赏明月

只看该作者 7楼 发表于: 2007-06-24
第七章

  「喂?妙妙吗?」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凌非的声音。
  「我就猜是你这个家伙。」梅兰的声音冷得能令热水结冰。「喂!妙妙是你叫的吗?」
  电话那端静了一会,然后凌非也以同样低温度的声音回应:
  「你是谁?」
  「我是妙妙最好的朋友梅兰姐姐,咱们见过一次面你还记得吗?就在百货公司里。」
  「哦?」
  「哦什么哦?我不是要你多给她一点时间吗?结果你做了什么?居然把她给『吃』了,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在公司撞伤了头?万一兴奋过度引发脑震荡怎么办?」
  童心妙简直听不下去了,想抢话筒偏偏又抢不到,两个人在客厅里沿着桌子绕圈,实在非常可笑。
  「让我跟她说话。」凌非说。
  「你别想,等我先跟她说完才轮到你。」梅兰回答,并「喀」地一声切掉了连线。
  「梅兰!」童心妙错愕低嚷。「你这样他会冲过来的,你信不信他马上就会到这里来?」
  「你是说他会来这里扁我?」梅兰挑高了眉间。
  「这倒不会啦,他对女生很有礼貌的。」
  「你指的是十年前的他吧?」
  「还是让我打个电话给他比较好。」童心妙终于抢过话筒,从茶几旁的电话簿里翻出凌非擅自留下的行动电话号码。
 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,然后凌非低沉的声音传来,童心妙的心霎时漏跳了一拍。
  「是我。」她忙说:「我……我没事,你可不要跑过来,已经很晚了。」
  电话那头先是一静,继而听见凌非长长叹了一声。
  「你真的没事?」他问。
  「嗯,我很好。」童心妙低声回答,脸有些红。
  「我醒来没看见你,床单上有一些……」凌非停了停。「我以为我弄伤你了。」
  「没有,没有啦!」童心妙拿着话筒猛摇头,梅兰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。「很正常,那个……总之我很好,就是这样。」
  「为什么不告诉我?」
  「告诉诉你什么?」
  「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男朋友。」
  童心妙想起了阿姨,想起了小张,想起了自己真的做了难以挽回的事。
  「我有男朋友。」她亡羊补牢。
  「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谎话?」凌非提高了音量。
  童心妙现在才开始头痛。
  「拜托你别大声吼我。没有经验并不代表我就没有男朋友!」童心妙也喊了回去,梅兰则在一旁摇头兼叹气。
  「我过去找你,我们当面谈。」
  「你不准过来!」童心妙又嚷。「拜托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,我就不能有一点睡觉的时间吗?你敢来的话,我一辈子都不再理你。」然后她也挂了他的电话。
  「你不是说这么做只会让他直接杀过来?」梅兰打着呵欠问。
  「这……我警告过他不准过来了。」童心妙将电话放回桌上。
  「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要和他保持距离?怎么才一眨眼你就跳上了他的床?」梅兰皱眉盯着她。「喂!你确定你的脑袋没问题吗?我发现展示柜的玻璃裂了一道缝耶!」
  童心妙给了她一个白眼。
  「你别糗我了,我知道自己很傻。啊!」她一拍额头,随即因为拍在旧伤上而疼得呻吟。「糟糕!我忘了要转告凌非了,那位林文和要他一醒来就打电话给他。」
  「忘了也是正常的,他一醒来你们就忙着『别的』事情不是吗?」梅兰戳戳她那红透了的脸颊。「说说看吧,你应该在家休息的,为什么又会跑到他那儿去?」
  童心妙长叹一声后,开始解释前因后果:
  「我以为他受了重伤,到了那边才知道他不过是喝了点酒睡着了,他当然受了伤,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。」
  「这个我相信。」梅兰以暧昧的语调说着,所以童心妙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。
  「你究竟要嘲笑我到什么时候?」她红着脸瞪她。
  「不要嘲笑是吧?」梅兰把她拉到身旁。「那么让我们来聊一聊男人的『能力』问题,因为今天以前的你是那么无知,让我少了许多和姊妹淘讨论比较这档子事的乐趣。」
  §  §  §
  由于公司曾打过电话来询问她的「病况」,童心妙干脆就在梅兰的示意下表示希望能多休息一天,此时是隔天早上八点钟,梅兰已经着装完毕打算离开了。
  「今天你也休假吗?」童心妙问。
  「是啊。」
  「那么晚一点我会上你家去向你道谢。」
  「你发什么神经啊?」
  「这样子可以让你老公和婆婆心安嘛!」
  梅兰不耐地挥挥手说:
  「你尽管休息,别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。我老公很相信我的,至于我婆婆,我们在这种怪异的模式之下反而更能和平相处。」
  「真的吗?」童心妙怀疑问道:「真的不需要我跑一趟?我很愿意的。」
  「不用啦!」
  「那么我就打个电话,我晚上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打,你可要假装忙碌,让你老公或婆婆来接电话。」
  「什么假装?」梅兰一听耸起眉。「我本来就是个忙碌的职业妇女兼家庭主妇。」
  「是,是,失礼了。」
  「我原谅你。」梅兰说着摆了摆手就离开了,而昨夜一直闹到凌晨两点才睡的童心妙又爬回阁楼补充不足的睡眠。
  她睡得很熟,以致于对讲机响了很久才勉强把她吵醒。
  怎么回事?她这阵子好象跟谁有仇似的,总有人要让她不得好睡。
  跌跌撞撞地下了阁楼,童心妙在拿起对讲机时还打了个呵欠。
  「童小姐,有您的访客喔!」管理室伯伯以浓厚的外省口音说道。
  访客?谁啊?梅兰才刚走,难不成又是凌非?
  不!她还不想见他,现在的她根本没有精神和能力跟他的霸道相抗衡。
  「伯伯,我的客人就在您旁边吗?」她问。
  「是啊!是一位太太跟一位小姐。怎么样?你要让她们上去吗?」
  一位太太和一位小姐?谁啊?她印象中没有这两号人物啊!
  「麻烦您,让我跟她说话好吗?哪一个都行。」
  「没问题。」管理室伯伯回答。
  童心妙马上就听见凌非的妈妈,也就是她阿姨冰冷的声音。
  「是我,可以上去吗?」
  童心妙怔了怔,只得道:
  「当然,阿姨。现在请让我跟伯伯说话。」然后她请管理室伯伯让她的两位客人上楼来。
  原来所谓的「太太」是阿姨,那另一个「小姐」又是谁呢?
 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。
  童心妙才换好衣服,正以手指代替梳子,努力想将一头凌乱的短发理好,而在看见那个跟阿姨一起进门的「小姐」时,她的表情说是目瞪口呆也不为过。
  她--是那个在巷口和凌非热情拥吻的女孩子。
  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她,才发现她相当漂亮,不管是五官还是皮肤都跟那些模特儿或影视明星有得比,身材更是玲珑有致,童心妙见了都要自惭形秽。
  现在的小女孩都吃些什么东西啊?为什么能长成这副样子?
  「你在发什么呆?这是招呼客人的态度吗?」凌高千惠朝着童心妙皱起了眉。「瞧你,头发乱的,眼角还有眼屎,一副没睡醒的样子,都什么时候了?你还赖在床上,成什么体统?」
  「啊!」童心妙忙擦眼睛又理头发的,还得招呼两个人坐下。「阿姨,还有这位小姐请里面坐,我去替你们倒水。」
  「不用了。」凌高千惠冷冷拒绝。「我大老远上来一趟也不是为了喝杯水。」
  经她这么一说,童心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站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,非常尴尬。
  「我来替你介绍,」凌高千惠接着说:「这位小姐是徐露婷,她是凌非的女朋友,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。」
  原子弹在旁边爆炸大概就是这种威力吧!童心妙被这一番话震得头昏脑胀不知所措。
  「咦?」这是她唯一能有的反应。
  「借一步说话好吗?」凌高千惠接着拉着有如傀儡一般软绵绵的童心妙到厨房去。「接下来的话,我不想让露婷听见,太--太可耻了。」
  童心妙还是一脸茫然。
  「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?」凌高千惠发怒了,抓着童心妙将她摇晃了下。「有人跟我报告过,说你昨天在凌非那里待了好几个小时。你是怎么了?我不是要你离凌非远一点吗?你在他那里都做了些什么?」
  童心妙总算清醒了些,也把阿姨的问题给听了进去。
  「没做什么,」她勉强维持面无表情。「凌非他受了点伤,我只不过是受托去照顾他。」
  「你胡说!」凌高千惠气得咬牙切齿。「我很清楚你做了什么好事,所以我今天带露婷来见你。她出身书香世家,年龄又跟小非相仿,也许你不知道,他们两人已经交往有一段时间了……」
  「我知道。」童心妙打断她。「我见过这个女孩子,我见过她跟凌非在一起。」
  「那就别再缠着小非,虽然他还在念书,但我打算让他尽快跟露婷结婚。」
  童心妙沉默不语,此时不管她说什么好象都很不妥当。不知道是不是阿姨把她的沉默视为一种反抗,凌高千惠接着说出更劲爆的一句话:
  「婚事不快不行,露婷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等不得了。」
  §  §  §
  童心妙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,并不是因为此刻有个女孩子在她家,肚子里「听说」正怀着凌非的孩子,比起这种本来就在考虑之中的状况,她累积多日来的压力和缺乏充分的睡眠更令她身心俱疲。
  说来也奇怪,阿姨何须刻意带这个女孩子来见她呢?应该直接带她去找凌非,告诉他他就要当爸爸了,然后三个人一起讨论一下婚礼事宜才对。
  想到这里,童心妙真想下逐客令,但这么一来的话,阿姨或许会昏倒吧!
  结果她只是静静听着阿姨描述着婚礼会有多么盛大,并暗示届时她不需要参加,以免得向女方亲戚多做解释云云,童心妙又有朝她大吼的冲动。
  她才不想参加凌非和那个女孩子的婚礼,她很想这么嚷回去,真的很想。
  谁来救救她?有谁能来救救她?梅兰的影像浮现在脑中,令童心妙眼眶发热。
  忽然间门铃大响,她差点没跪下来感谢老天爷,不管来的人是谁都好,至少她能暂时摆脱阿姨的疲劳轰炸,稍微喘一口气。
  她跟阿姨道了歉,匆忙跑去开门,没想到,来「解救」她的竟然是凌非。
  「管理室伯伯认得我,就直接让我上来了。他说你有客人,是谁?」凌非一见她劈头就问,童心妙则是频频眨眼以缓和心理上受到的冲击。
  「你--」她深吸了口气:「你知道我有客人就别这么贸然冲上楼来啊!」她说。
  「你的两位客人究竟是谁?」凌非坚持问。
  童心妙则是苦心想阻上凌非进屋,尽管之前不断祈祷着有人能来救救她,但这时候让他们三个人碰面的话,又会是什么情况呢?一定很尴尬吧?
  问题是凌非哪里是这么好说话,他想要进去的话谁又拦得住?
  果然她才想着,凌非已经推开她进屋去了。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两个人时,他脸上的表情连童心妙见了都不免要打个冷颤。
  干嘛对自己的母亲和未来的老婆摆出这种吓人的姿态呢?她很想问他,但当然是不敢开口。
  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?」凌非寒声问。
  「小非!」
  「凌非!」
  客厅里的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喊,她们脸上的神情则更奇怪,应该算是错愕吧,也许还夹杂着些许惊惶。
  「你们究竟到这里来做什么?」凌非又问,这次的语气更加凌厉,童心妙看见两位「客人」都畏缩了下。
  于是,她扯扯凌非的衣服。
  「阿姨和这位小姐是特地来看我的。」童心妙说,并以眼神暗示他注意一下礼貌。
  然而凌非恍若未闻,一迳以冰冷的眼神瞪着面前两位女客。
  「你们来找她有什么事?」他还是问。
  「小非!」凌高千惠终于开口,她朝他靠近一步说:「妈妈想来看看心妙……」
  「为什么?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来看过她不是吗?」
  「那是因为……」
  「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费事找过她。」凌非看着母亲,眼神依旧是那么冷,大概只有童心妙在他眸中看出了那一点点的哀伤。「你是藉由我找到她的吧?是跟踪我的人向你报告的?」
  凌高千惠的身子大幅度地摇晃了下,她脸上毫无血色,双唇微微泛紫。
  「小非!你……」声音也颤抖得非常厉害。
  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」凌非扬扬嘴角,却未显现任何笑意。
  凌高千惠神情恍惚,但随即一转头,两道怨恨的眼神射向童心妙。
  「是你说的?你居然跟小非撒这种谎,挑拨我们母子之间……」
  「跟她无关。」凌非闭了闭眼睛。「你可以找人监视我,我就不能找人跟踪那个监视我的人吗?」
  「你……」凌高千惠扶住沙发以平衡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。
  凌非嘲讽地笑道:
  「太可笑了,我们这算什么母子?」
  凌高千惠以手绢擦拭眼角。
  「妈妈这么做也是因为关心你。」
  「我宁可不要这种关心。」凌非冷冷道,接着将视线扫向一直站在一旁,苍白着脸没有说半句话的徐露婷。
  「你又是来做什么的?」对于自己的「女友」,凌非说起话来更不客气。「你跟我妈怎么搭上线的?是你找她还是她找你?」
  「是……」徐露婷不断揉着手里的皮包带子。「我跟凌妈妈本来就认识。」她说。
  「鬼话!」凌非不留情道:「你们两个会聚在一起肯定有什么原因。如果我猜的没错,今天是你们两个第一次碰面吧?」
  徐露婷脸更白了,凌高千惠双唇颤抖,但仍挺身挡在凌非和女孩之间说道:
  「是我找到她的,因为你们似乎也交往了一段时间。」
  「我跟很多女孩子都玩过。」凌非甚至不愿意用「交往」两个字。
  「我知道,」凌高千惠急于安抚儿子。「我知道你还年轻,喜欢刺激,比较缺乏定性。」
  「我故意做给你看的。」凌非说,然后将话题拉回原处。「那么你究竟找上她做什么?在这么多女孩子中她有什么特别吗?」
  凌高千惠和徐露婷都很难堪的样子,童心妙不由抬头看了凌非一眼。
  有事好好说嘛,何必搞得乌烟瘴气的?这里可是她的家耶,做主的应该是她才对。
  「你怎么这么说话?」凌高千惠皱起眉:「露婷她对你是认真的。」
  「那么她犯规了,我们说好不认真的。」
  「小非!」
  「你为什么找上她?」凌非再度逼问母亲。
  这时候徐露婷捂着脸哭了起来,童心妙则是以手肘狠狠撞了凌非的腰。
  「你给我差不多一点,这是对母亲和女朋友讲话应有的态度吗?」她低声对他说。
  凌非揉着疼痛的腰际,皱起眉错愕地瞪着童心妙。
  「她早就不是我女朋友了。」他咬牙道。
  「阿姨总是你母亲吧?」童心妙也瞪了回去。「要在我的地盘『问案』就给我客气点,否则马上就给我滚。」
  凌非连嘴巴都张开了。
  「你到底是哪一边的?」他问。
  「我是中立的。」她说:「我不希望你们在我家里吵架。」
  凌非脸色难看,却不曾多说什么,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夺门而出,看见凌非这不同于平常的另一面,徐露婷掩面哭得更厉害了。
  凌非见了非常不耐,咒骂的话都到了嘴边了,忽然想起刚才才受到严厉的警告,于是把词汇稍微修饰了下才开口:
  「你该死的究竟在哭什么?」
  没想到这样的修饰程度还不能令童心妙满意,她随即踹了凌非一脚,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道:
  「你懂不懂尊重女性啊?女朋友哭了不会过去安慰一下,还这么恶声恶气的,以前你不是这样的。」
  凌非抬头望了望天花板,强压下怒意说:
  「不要再提十岁以前的我好吗?还有,你要我说几次才懂?她早就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,遇见你那一天我们就分手了。」
  「咦?你的意思是我是第三者了?」童心妙闭了闭眼睛。「老天!我最讨厌的就是破坏人家婚姻幸福的第三者,我自己是绝对不能成为那种人的,绝对不能。」她直摇头。
  凌非很想狠狠把她抓起来摇晃一顿,深呼吸了数次总算压下了那股冲动。
  「你是脑袋里哪根筋不对了?」换他咬着牙问:「什么叫做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?我什么时候结婚了?」
  童心妙静了静,继而幽幽地说:
  「快了不是吗?」
  凌非一听挑起眉。
  「你说什么?」他问。
  「恭喜你就要做爸爸了。」说这句话时,童心妙才对这件事有了一些真实感,她的脑子清楚了点,心却闷闷得仿佛透不过气来。
  爸爸?谁啊?
  凌非怀疑自己听错了,然而只要看看三个女人的表情,再加上一些连续剧的剧情来推断,这闹剧究竟是怎么回事,他用不着再问也能摸出个八、九分来。
  凌非两道足以冻死人的目光又扫向客厅沙发旁的两个女人,之后发生的惨剧连童心妙都无法阻止。事实上,她自己也很害怕,根本就不敢插手或插嘴。
  §  §  §
  第二天早上在百货公司门口,童心妙呵欠连连地跟梅兰打招呼,梅兰则眯起眼睛朝着她走来。
  「喂!不是要你好好休息吗?你怎么愈睡愈憔悴了。」她戳戳童心妙的脸颊问。
  「唉--」长长地叹了口气,童心妙可怜兮兮道:「我真命苦耶,梅兰,想好好睡个觉好象比登天还难似的。」
  「又怎么了?」
  「爆发大战了,战场就在我家。」
  梅兰听了皱眉。
  「又怎么了?」她问。
  「太精采了。你听我说,先是阿姨带着个女孩子来找我,没多久凌非也来了,然后……」童心妙以快转速度描述了昨天的情况,愈说愈热烈,愈说愈激动,梅兰也在一旁听得兴致盎然。
  「结果凌非发飙了,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,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。」
  梅兰一听点头道:
  「我也无法想象十岁以前的凌非发飙起来是什么模样。」
  童心妙转头给了她一个白眼。
  「我是说真的,真的很可怕。」想起那一幕她到现在都还心有馀悸呢!
  「怎么?他是拿刀乱砍还是持枪扫射了?瞧你敬畏成那副德性。」梅兰哼了声。
  「你不憧,他是另外一类的可怕。」童心妙打了个冷颤。「他发飙起来变得更沉着、更冷静,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冷得像冰一样,不知道他在学校学的是什么,质询起来简直跟电影里的律师没什么两样。你都不知道阿姨跟那个女孩子有多可怜,别说要开口辩解了,根本就只乖乖有被欺凌的分。」
  「这倒是大快人心。」
  「你有点人性好不好?人家不过老妇人跟小女孩。」
  「你谁都同情,就是不知道谁来同情你。」
  「我好端端地干嘛要人家同情?」
  梅兰摇头叹息。
  「那么那个女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怀了凌非的孩子?」她问。
  「我不知道。」童心妙回答。「凌非说得挺狠的,说她就算怀孕,孩子也不会是他的,他这不是摆明了指那女孩脚踏两条船吗?」
  「不见得啦!现在的女孩子脚踏多条船的比比皆是。」
  「咦?可是一个人只有两只脚不是吗?」
  梅兰翻白眼地回说:
  「那是技术问题。」
  「是吗?我怎么想都觉得很难耶!」童心妙还是纳闷。
  「喂!都出了这种事了,你不担心吗?」
  「担心什么?」童心妙又打了个呵欠。
  「有没有搞错啊你?人家都大个肚子找上门来了你还不紧张?」
  「我?我哪有什么立场紧张啊?我还不就跟那个女孩子一样,是凌非生命中的一个过客。」
  「天哪!多么文绉绉的句子,很难想象竟然是出自你这张嘴巴。」梅兰扯了扯嘴角,看着睡眼惺忪的童心妙说:「如果你是这种想法,预防措施可不要忘了做,有了才说要堕胎,我是不会同意的。」
  童心妙霎时红了脸。
  「别扯了,我才不会再跟凌非上床。」她说。
  「别太肯定比较好,这种干柴烈火的事是很难说的。」梅兰不以为然地拍拍她的背。
快乐是一种心情,休闲是一种境界-愿做庄子梦蝴蝶
清风邀你赏明月

只看该作者 6楼 发表于: 2007-06-24
第六章

  「你胡说!」
  对于童心妙宣告自己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友了,凌非的反应正是迎面抛回来这么一句。
  童心妙只得又深吸了一口气。
  「什么叫做胡说?我有男朋友是那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吗?」她说完才自觉受到侮辱,双颊不禁鼓了起来。
  凌非的反应则是嗤之以鼻。
  「你不要编出这种无聊的借口,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有没有男朋友。」
  这回,童心妙感觉受到「严重」的侮辱。
  「你凭什么这么说?就算我不像你那般阅人无数……」
  「谁阅人无数了?」凌非的眼睛又眯了起来。
  「你不是挺得意的吗?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我有没有男朋友,不瞒你说我才是铁口直断呢,我敢打赌你根本就是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,根本不知道何谓爱情。」
  凌非一时无语,脸也微微泛红。
  「你用不着为这种事情生气,我对那些女的没一个是认真的。」最后他说。
  「想象得到,你跟不是你女朋友的人都可以搂过来亲过去不是吗?」
  「你真的在生气?」凌非自己下了结论。「在找到你之后我就没有再跟那些女人来往了。」
  「什么『找到』?我们是偶然在路边碰到的吧?」
  「那又怎么样?你以为我没找过你吗?」凌非不耐道。「是真的,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人。」
  童心妙一听后退了两大步。
  「别搞错了,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女人。」她嚷。
  「你要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?」
  童心妙这才明白凌非根本就没有接受她的说法,他确信会拥有她,把她从刚才到现在所说的都当作是借口、是闹别扭。
  是她用词不当呢?还是她态度不够坚决?
  「我再说一次,凌非,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,我已经有要好的男朋友了,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。」这么说够坚定了吧?
  「你从哪里找来的充数的?」
  「充数的?」童心妙握起拳头。「你简直不可理喻!信不信由你,我不想再多说了。」她说着迳自走向沙发并坐下。
  凌非沉默了许久,也端详了她许久。
  「是不是真的?你有男朋友的事。」之后他问。
  「我都说要介绍你们认识了啊!」童心妙立刻道,却不敢抬头看他。
  大厅一阵寂静,而后凌非开口了:
  「那就介绍我们认识吧!这个星期我比较忙,忙完后我会跟你联络。我走了,你记得锁好门。」他说着转身往大门走去。
  「等等!」童心妙不由自主唤住他。「你又要忙功课又要忙工作的,不会太累吗?」
  凌非转身凝视她,半晌后说道:
  「你绝对是属于我的。」
  他走后,童心妙莫名其妙地掉了一缸子眼泪。
  §  §  §
  「梅兰。」又失眠了一整夜,一早童心妙就拨了好友的行动电话。
  「早安,妙妙,起这么早啊?要不是有小孩子在旁边吵,我还真想多睡个几十分钟呢!」
  听着好友谈笑风生,童心妙忍不住呻吟道:
  「怎么办?我想我已经不行了。」
  「怎么了?一大早就要死不活的。」梅兰问。
  「我又失眠了,再这么下去我会未老先衰,房屋贷款还没付清前我就会失去工作能力了。」
  「你在说什么鬼话啊?最近你不是挺好的吗?轻轻松松的,也和小张出去吃了几回饭。」
  「正所谓好景不常,凌非出现了。」
  「咦?这么说来,小张终于能派上用场了。」
  「你为什么这么兴奋?你究竟能不能了解我的辛苦?」
  「我是替小张高兴,你也知道他是临时演员,最期待的就是自己的演技能受到肯定。」
  「很高兴你们都把我的事当笑话看。」童心妙咕哝着。
  「你少污蔑我,我什么时候嘲笑过你了?」
  「背地里你一定觉得我是庸人自扰吧?」
  「这点我不否认,我也当着你面要你别理会那个老女人不是吗?」
  「阿姨真的很反对我跟凌非来往,她非常恨我的样子。」
  「哟!这么说你其实很想跟凌非来往喽?」
  「我指的是姐弟或朋友间的正常交往。」
  「不管是哪一种来往,何必去理会一个变态的老女人。」梅兰忽然压低了声音:「糟糕!我婆婆在瞪我了,她八成以为我说的变态老女人指的是她。」
  「你这么降低音量岂不是更可疑?」童心妙提醒她。
  「可疑就可疑,横竖她成天都把我当间谍看,我习惯了。」
  「算了,」童心妙叹息。「跟你抱怨也没有用,不好意思,这么早就打电话烦你。」
  「别这么说,倒是你今天上班吗?你不是一夜没睡?」
  「没睡也得上班啊,再请假这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。」
  「健康最重要。」梅兰对她说,童心妙想起自己也曾嘱咐过凌非要注意身子,不由又轻叹了声。
  「我会吞一颗综合维他命,没事的。」她说。
  「你要是昏过去可就糟糕了,这么快又要以照顾你的理由外宿你家,我那个好好老公也会皱眉头的。」梅兰则回了她这么几句。
  §  §  §
  结果竟然不幸被陈梅兰说中,童心妙在百货公司倒下了。倒也不是说太累昏了过去,而是在打瞌睡时手没搭好,额头撞上了展示柜,就这么姿态可笑地摔倒在地。
  首先赶过来的就是陈梅兰,她在弄清楚状况后便指示童心妙装死。
  「快合上眼睛,否则你就要一辈子背负因为打瞌睡不慎而差点摔死的可耻包袱了。」
  「我的裙子……我的裙子翻到大腿上了。」童心妙不敢乱动,甚至不敢伸手去摸疼痛的额头。
  「还没看见内裤啦!不要去拉比较有真实感。」梅兰这么说,然后楼长就过来了。
  「童心妙昏倒了,她好象吃了不洁的食物,拉了一整天,大概是虚脱了吧!」
  侧躺在地的童心妙听着梅兰跟楼长解释,真想睁开眼睛好好说一说她。
  这个梅兰,难道就不能编个比较上得了台面的理由吗?对她老公这么说,对楼长也是这么说,老是说她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泄,她可是未婚女性耶!这么一来还嫁得出去吗?
  之后楼长说要打电话叫救护车,童心妙就在陈梅兰使劲掐了她的大腿后倏地坐了起来。
  「你醒了?要不要紧啊?」楼长问,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地写着关心,令童心妙心生歉疚。
  「我不要紧,只是头有点昏。」是被玻璃柜撞的,她在心里补上这么一句。
  此时正是正午用餐时间,零星的客人都集中在餐饮楼层,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困扰。最后楼长决定童心妙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,于是紧急从服饰公司调来固定代班,还体贴地替她叫好了计程车。
  「回去好好睡个觉,下班后我会去看你。」梅兰低声对她说,伸手将她推进计程车里。
  短短的路程还搭计程车,这太奢侈、太浪费了。
  童心妙一路上都在盯着计程车计费表,到家后要掏钱付车资时,她觉得心比她的额头还要痛上几分。
  童心妙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,经过数秒她已经昏昏欲睡,于是勉强撑起身子打算爬上阁楼她的卧室好好睡一觉,电话铃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了。
  爬了两个阶梯的她只得又回到客厅接起电话。
  「喂,请问找哪位?」这里就只住了她一个人,还这么问实在有点蠢,不过梅兰说这样子可以制造她并非独居的假象。
  「请问童心妙小姐在吗?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。
  她皱着眉:
  「我就是,请问你--」
  「敝姓林,是凌非的朋友……」
  童心妙没等他说完就担心问道:
  「凌非怎么了吗?他出了什么事了?」
  「是有一点小事,不过没什么大碍。」
  「他受伤了?」
  「呃……稍微。」
  「他现在在什么地方?我马上过去。」童心妙抄下地址,摔下电话抓起皮包冲出门去。
  她又拦了计程车前往目的地,这回路途较远,只怕要花两、三倍的车资。此时童心妙心疼得呼吸困难,早已忘了她额头上那个隐隐作痛的肿包。
  §  §  §
  下了车后依着住址找到的地方,童心妙按了门铃,静静等候并打量着这栋老旧的建筑物。
  凌非在这里做什么呢?他受伤了不是吗?为什么没有上医院去治疗呢?
  大门「啪」地一声开了,对讲机传来方才打电话给她那个男子的声音。
  「请上来。」
  于是,童心妙爬楼梯上楼,平时缺乏运动的她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,但总算是来到了住址所示的楼层,以木板简单的隔间显示这是一间出租公寓。
  她停在一扇微开的门前,伸手轻敲了敲。
  「请问--」
  「啊,童小姐吗?请进,请进。」
  童心妙推门而入,一位长相斯文的男子迎了上来。
  「不好意思就这么把你找来。我是凌非的同事,敝姓林,林文和。」
  童心妙伸手与他握了握,随即问道:
  「凌非呢?他还好吧?」
  林文和指指被塑胶衣橱挡住的床。
  「他睡了。」他说:「我等会还有杂志的拍摄工作,不能久留,而他的手机电话簿里又只有你的名字,所以只好麻烦你跑一趟。」
  「只有我的名字?」童心妙喃喃自语。
  「是啊,那家伙从来不去记女孩子电话,你对他而言肯定很特别。」林文和微笑着说。
  「啊!」发现对方误会了,童心妙摇头道:「我不是--其实我是凌非的远房表姊。」她说了个最相近的谎言。
  「是这样啊!我还以他终于动了凡心,不再游戏人间了呢。」
  童心妙回以勉强的一笑。
  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他的伤严重吗?」她问。
  林文和皱起眉。
  「凌非喝了酒,差点误了今天早上的拍摄工作,然后又跟工作人员起了冲突,就这么打了起来。总共有三个人挂彩,不过还好,都不是很严重。」他说。
  「怎么会这样呢?凌非他……他经常喝酒吗?」童心妙忧心问。
  林文和摇头说:
  「有工作时他是不喝酒的,我从没见他耽误过拍摄工作。」
  「那为什么……」
  「我也搞不懂。」林文和看了看手表。「我该走了,凌非就麻烦你好吗?他说头痛,我硬逼他吃了药,接着他就睡着了。」
  「我知道了,我会照顾他。」童心妙微笑对林文和说:「谢谢你,林先生,谢谢你送凌非回来,他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。」
  林文和挥挥手。
  「用不着客气,我跟凌非是好哥儿们,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。凌非醒来要他打个电话给我,我先回拍摄现场探探状况,我想没什么事啦,毕竟凌非在这一行是数一数二的,公司绝不会开除他的。」
  林文和走后,童心妙到床边看了看犹在沉睡的凌非,然后放下皮包,自然而然地收拾起屋里的一片凌乱。
  怎么说呢?她没想过凌非会住在这样的地方,木板隔间的小房间,塑胶衣橱和一张床垫,卫浴设备显然得和其它人共享,如果他从事的是收入不差的模特儿工作,应该有能力住在更好的房子啊!
  将几个空了的泡面碗装进垃圾袋里,童心妙不由一阵心疼,虽然她和现在的凌非就像陌生人一样对彼此没什么了解,她仍不愿见到亲人般的他过这种似乎颇为辛苦的生活。
  要兼顾课业和工作,要自己负担学杂费和生活费,这对他而言或许还是太勉强了。
  边想着一些琐事边用湿抹布擦着桌子和地砖,一个小时过后,小小的房间看起来已经干净多了。
  童心妙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揉着酸痛的腰,然后转过头去看看床上的凌非,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,正侧着身子躺在那儿盯着她看。
  §  §  §
  「我吵醒你了?」童心妙站起来走向他。「怎么样?头还疼吗?」
  「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凌非问。
  「你那位姓林的朋友找我来的。」
  凌非一听连声咒骂:
  「多管闲事的家伙!」
  「你怎么这么说?人家也是关心你啊!」
  「他哪里来你的电话?」
  「听说在你手机里找到的。」
  又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三字经,童心妙皱起眉说:
  「你嘴巴不能干净点吗?我听了都要脸红了。」
  「你不用来的,我根本没什么事。」他说。
  「没事才怪,瞧你脸上青了一块,嘴角也破皮了,除了这个还有其它的伤吗?」童心妙说着掀起他身上的薄被就要检查。
  「我说没事就没事,你……」凌非试图阻上,然而被子已经早一步被掀开了,一双纤纤小手在他身上摸过来找过去的,让他几次都倒抽了口气。
  童心妙还是摸个不停,直到不小心扫到一个「异物」才触电似地抽回手来。
  「呃……你好象精神不错。」她清清喉咙说,尴尬得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。
  凌非狠狠瞪了她一眼,此刻的他不仅头疼、伤口疼,连「那里」都疼得很,而那种疼可不是吞颗止痛药就能解决的,她到底懂不懂?
  凌非愈想愈是恼怒,干脆转过身对着墙壁生起闷气来了。
  童心妙只当他害羞了,心想着身为姐姐的自己或许应该说些话安慰安慰他,可是她对这方面的事没什么概念,要是说错了话岂不是弄巧成拙?
  她跪坐在床垫旁边左思右想,烦恼了许久还没有个结论,反倒是一室的寂静令凌非误以为童心妙已经走了,心里一急,转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。
  等他发现她其实还蹲那里在已经来不及了,凌非的脚绊了一下,整个人就往童心妙身上倒,这么一来,两个人都会撞上衣橱,于是凌非凭藉他灵活的运动神经,拉着童心妙将她拉向一旁。
  如此一来,两个人虽然还是倒在地上,却避开了塑胶衣橱,而且童心妙没有被他高大的身子压在下头,反而是半躺在他身上,鼻尖距离他的嘴只有短短的几公分远。
  「啊!对……对不起!」童心妙挣扎着想站起来,结果却只是在凌非身上摩蹭而已,凌非忍了又忍,最后不得不呻吟着抓住她低吼:
  「拜托你别再动了,我可不是石头做的。」
  「对不起,我……我只是想起来。」童心妙拨了拨掉落在额前的头发。「你是病人,我这么压着你一定很不舒服。」
  「很不错的感觉。」凌非说道。
  「啊?」童心妙不解地眨眨眼。
  「我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。」凌非说着将她压回他身上。
  「凌非!」
  「你是我的,一直都是我的。」他在她耳际低语,之后以舌尖轻舔她的耳垂。
  「凌非!」童心妙彷佛忘记了其它的词汇,只会呼唤他的名字。「凌非!」
  「我该喊你什么?」凌非以沙哑的声音问。「心妙?还是妙妙?」
  「你一直都喊我姐姐的。」她也哑着声音说。
  「不了。」凌非将唇移向她的唇。「再也不了。」他吻了她,是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还要炽热的吻。
  §  §  §
  童心妙醒过来时正躺在凌非那张单人床垫上,即使是背对着,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凌非就躺在她身后,因为他的一只手正搁在她的腰际。
  用不着那散落一地的衣物提醒,她也记得自己做了什么,或许该说她让凌非对她做了什么。她没有推开他,任由他吻她、碰触她,她把自己给了他,却不觉得后悔,这是为什么?
  直到悄悄离开了凌非的住处,童心妙还在想着,此时夜也深了,已经没有公车可搭的她只能又一次搭乘计程车返家。
  计程车上播放着旋律优美的歌曲,女歌手动人的嗓音彷佛唱出了她的心情,令她的心微微绞痛,无奈她对流行歌曲没有研究,完全不知道这是首什么歌,唱歌的又是什么人。
  付过车资下了车,这回童心妙连心疼的感觉都没了,她人懒懒的,脑袋空空的,甚至没看见好友梅兰正在对街她住处的大门口对她猛招手。
  她穿过马路,闪过了两辆车子,这才看见梅兰。童心妙眨眨眼,颇为诧异地问:
  「梅兰?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
  「你还敢问呢,我差点要报警了。」梅兰在大门边跳脚,这种幼稚行为她可是结婚后就不曾再做过。
  「报警?」童心妙还是不明白。
  「你知不知道你门没锁就出去了?」梅兰咬拉着她。「我进屋去找了个半死,甚至连冰箱冷冻库都找过了。」
  「你找什么啊?」
  「找你啊,小姐。」梅兰咬牙道。
  童心妙闭了闭眼睛。
  「拜托!我怎么会躲在那种地方。」
  「那你究竟跑哪儿去了?」
  「啊?」
  「啊什么啊?你少给我装傻……咦?」梅兰突然嚷道:「你在哭耶!妙妙,怎么了?出了什么事了?」
  「我?我什么时候哭了?」
  梅兰伸手碰触她的脸颊。
  「哪,又没有下雨,你脸上这是什么?不就是眼泪吗?」她说。
  「咦?是吗?」童心妙也伸手去摸了摸脸颊。「真的耶,湿湿的。」
  「什么真的假的?你怎么回事?变得傻呼呼的。」梅兰拉着她往里走。「走,我们先进屋里去。」
  进屋后,梅兰倒了杯水给她喝,也不再问她什么,就这么静静坐在一旁陪她。
  后来是童心妙先开口说:
  「对不起,梅兰,让你担心了,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没有把门锁上。」
  梅兰轻叹道:
  「你今天不是撞到头了吗?我从百货公司打电话过来没有人接,我还以为你睡得太沉了,谁知道下了班过来竟然找不到你,门又没锁,我真的差点就要报警了。」
  「对不起。」童心妙又说。「你又跟老公说谎了?这么晚还不回去没关系吗?」
  「这回说的是实话,我说那个麻烦的朋友失踪了。」
  童心妙笑说:
  「你老公一定很受不了我。」
  「谁理他?你没事就好。」
  「其实我也很受不了我自己。」童心妙低下头。「怎么会有像我这样的人呢?梅兰。」
  梅兰皱眉回说:
  「我觉得你没什么不好啊!你怎么了?心情很差的样子,是不是那个老女人又来烦你了?」
  「什么老女人?」童心妙抬起头问。
  「就是你阿姨,凌非的妈。」
  「别喊她老女人啦,阿姨的年纪也不是很大。」
  「你就是这副软心肠,怪不得会被人欺负。」
  童心妙一听长叹了声:
  「怎么办?我真的被欺负了。」
  「这有什么?反正你应该也已经习惯了。」梅兰忽然停了下来,瞪大了眼睛并抖着声音再问:「你……我说妙妙,你说的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?」
  「你想的是什么意思?」童心妙头都不抬地问道。
  「我难以启齿。」梅兰说。
  「那大概就是了吧!」童心妙头都要藏到桌下去了。
  「什么!?」梅兰跳起来。「你被强暴了?喂!这跟『欺负』可不一样,很严重的。」
  「不是,不是啦!」童心妙拼命挥着手。「你想太多了,什么强暴?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。」
  梅兰眯起眼睛直盯着她瞧。
  「不是这样吗?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,对我说你还是百货公司我们那个楼层里唯一一个处女?」
  童心妙只敢看着地板跟天花板。
  梅兰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。
  「谁?谁是孩子的爸爸?」她扶着沙发问:「这个你知道吧?啊?你『应该』知道吧?」
  「孩……孩子?」童心妙大吃一惊。「你说什么啊?我又没有怀孕。」
  「有没有还是未知数呢!像你这种没经验的倒霉鬼最容易『中奖』了。」
  「你别吓我。」
  「谁吓你了?我问你,那家伙戴了套子没有?」
  「套子?」童心妙一脸茫然。
  梅兰一拍额头嚷道:
  「你不是被强暴?这么说来是自愿的喽?没有经验也该有点常识嘛,怎么可以不做预防措施呢?」
  气氛正紧张时,电话铃忽然响起,童心妙还来不及反应,梅兰已经跳起来冷冷道:
  「是那个不戴套子的家伙吧?我来跟他说。」
快乐是一种心情,休闲是一种境界-愿做庄子梦蝴蝶
清风邀你赏明月

只看该作者 5楼 发表于: 2007-06-24
第五章

  童心妙不得不将凌高千惠带回自己的住处,她很清楚阿姨来找她绝非为了叙旧,更不可能是为了其它正面、善意的理由,但是基于一个做晚辈的礼貌,她无法给她坏脸色看,在她心里,阿姨毕竟抚养了她十年,就像她的第二个母亲。
  当年,妈妈推开了阿姨,阿姨和凌非获救,妈妈却被车子重重地撞上,永远离开了她。
  事情发生到现在,童心妙不曾恨过谁。真的,年幼的她失去了母亲,却得到一个弟弟,而基于补偿的心理,阿姨和叔叔也对她很好,在温馨的家庭气氛中她逐渐忘却了失去母亲的伤心。
  只可惜事情并不能永远这般美满,这个新家庭里,阿姨因为始终无法再怀第二个孩子而变得阴沉忧郁,叔叔则为了事业经常远居国外,一如往昔没有改变的大概就只有她和凌非了。
  将从外头买回来的冰绿茶倒进茶杯里,童心妙边想着,阿姨的突然出现和凌非一样,也勾起了许多许多的回忆。
  「喝茶,阿姨。」送了茶水给凌高千惠,童心妙恭敬地在她对面坐下。
  「你这里连像样点的茶叶都没有啊?」凌高千惠道,脸上的表情只能以冷淡两个字形容。
  「不好意思,」童心妙的心又往下沉了些。「因为我不喝茶,而我这边又很少有客人来……」
  「凌非来的时候也没有茶可喝吗?」凌高千惠举起手拢了拢盘起的头发。
  咦?阿姨知道凌非到这里来找她的事?
  童心妙一怔,她不确定阿姨是单纯问一问或另有深意,是以她沉默以对,并未回应。
  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?」结果凌高千惠接着说:「为什么又跟小非扯在一块?你明知道我不准的。」
  「我跟小非……」童心妙抓着自己的裙子。「我跟他只不过是偶然碰了面。」
  「你以为骗得了我?」凌高千惠打断了她的话。「我得到的报告可不是这么说的。」
  「报告?」童心妙皱眉。「小非跟您说了什么吗?」她问。
  对方没有回头,只是高高抬着头一脸不屑。
  忽然一个念头闯进童心妙脑中,她不愿相信,却愈想愈觉得就是这么回事。
  「阿姨!您雇了人跟踪监视凌非吗?」童心妙问,声音有些发抖。「这种事情……」
  「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。」凌高千惠冷冷道。
  「可是……」
  「做母亲的想知道儿子的近况又有什么不对?」
  「那也用不着透过别人。」
  「你知道凌非多久没有回家了吗?」两道充满恨意的目光扫向她,童心妙以为她会当场重伤。「你以为我喜欢透过别人知道儿子的消息?」
  「怎么会这样的呢?」童心妙喃喃低语。
  「是你害的。」凌高千惠咬着牙说:「你走了以后,小非就跟我愈来愈疏远,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孩子。」
  「也许那只是因为他长大了,男孩子到了某个年纪总会……」
  「不用说了!」凌高千惠又打断她。「你们母女俩都是扫把星,如果不是你们,我也不会……」
  「您已经死了。」这回童心妙打断了她的话,很坚定地说:「如果不是我母亲,您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。阿姨,您要怎么说我都可以,但请不要中伤我母亲,她牺牲自己救了你和凌非的性命,至少应该得到一点感激和尊重。」
  「她害我无法再怀孕了!」凌高千惠握拳嚷道。
  「错的是那位驾驶,我们都是受害者,您不能只看见自己受的伤,也应该想想别人。」
  「你这是在指责我吗?这是对养育你十年的人所应该有的态度吗?」
  「我很感激您和叔叔,」童心妙诚心道。「但我不想听您批评我母亲,她的善良不应该受到这样的错待。」
  凌高千惠哼了声撇过头去。
  「请您说明今天的来意吧!」
  「很简单,就是要你离凌非远一点。」凌高千惠瞪了她一眼。「用不着我说,你应该也很清楚,那孩子不可能对你认真的。」
  「您指的是什么?」
  「还会有什么?你以为那孩子真会爱上你吗?」
  童心妙沉默了会,之后道:
  「我对小非只有姐弟之情。」
  凌高千惠盯着她看了许久,又哼了声说:
  「最好是这样。」
  最好是这样吗?
  客人走后,童心妙重复思索着这句话,折着纸鹤的她又过了一个无眠的夜。
  §  §  §
  「快点,梅兰,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啦!」
  第二天一到公司,童心妙也顾不得楼长忿怒的眼光,跑进梅兰的专柜抓着她就说。
  陈梅兰休了一天假,夫妻两个带小孩出去玩,也没有跟童心妙联络,才想着今天要问问情况和进展,童心妙已经飞奔而来。如此看来,好象事情有了她意料之外的变化。
  「我没听错吧?你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?」她有些讶异。
  童心妙点头说:
  「而且马上就要。」
  「怎么?你忽然间饥渴难耐了吗?之前说要替你介绍男朋友也不知道说了几回了,你连见都不肯去见人家。」
  「这……我年纪也不小了嘛,而且现在还有凌非的事。」
  梅兰静了静,随后点点头说:
  「原来你已经作好决定了。」
  「反正他很快就会发现我跟他是不可能的。」
  「那又何必急着交男朋友呢?」
  「我想他愈早死心对他愈好。」
  陈梅兰又沉默了会,然后她看见楼长气冲冲朝她们这儿走来。
  「老处女来了,快假装你是来借口红的,其它事我们晚一点再谈。」
  于是,童心妙乖乖站着让梅兰替她重新上了口红,她觉得脑袋空空的,连楼长在她们旁边唠叨了一阵后才离去也完全没有反应。
  「你精神很差耶!」梅兰不客气指出。
  「我昨晚没睡好。」童心妙说着揉了揉眼睛。
  「唉!这阵子你真的不好过吧?」
  「总觉得很累就是了。」童心妙苦笑。「那件事就拜托你,我回去了。」她挥挥手就要走,被陈梅兰一把抓了回来。
  「下班后一起吃消夜。」
  「咦?」童心妙嚷:「我很累耶!而且你不是正在减肥吗?还吃消夜?」
  「总得说说你有什么条件吧!比方说身高、长相、年收入等等。」
  「那些都不重要,只要忠厚老实就行了。」
  梅兰听了一惊。
  「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不良少女,我认识的男人没一个是那种型的。」
  「那就拜托你老公,物以类聚,他肯定认识很多这一类型的男人。」
  梅兰盯着她看,半晌后道:
  「这样的话就换我睡不着了,不行,我们还是要一起吃消夜,下班后后门口见。」
  童心妙这下连呻吟的力量都没有了。
  §  §  §
  结果是梅兰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住进童心妙家里。
  「结了婚还能忽然说要外宿就外宿,你还真是幸福耶,嫁了个好老公。」从浴室洗了把脸出来,童心妙正以面纸拭去脸上的水珠。
  「这算得了什么?借口用对了就没问题了。」梅兰则是自己倒好了饮料,已经开始啃起卤鸡翅来了。
  「什么借口可以让你老公完全不怀疑?你倒是说来听听,或许哪天我也可以借来用用。」
  「我说有个举目无亲的同事昏倒了,我得送她回家并且照顾她一晚。」
  童心妙张着嘴。
  「举目无亲?这么说来那个昏倒的同事……」
  「就是妙妙你。你也知道的,谎言若能编得愈接近事实就愈不容易穿帮。」
  童心妙长叹一声。
  「也罢,反正我距离昏倒也不远了。」
  「言归正传吧!」梅兰递了根鸡翅给她。「发生什么事了?让你忽然说要找男朋友,当然啦,你不想说也无所谓。」
  童心妙白了她一眼。
  「你明知道用这一套的话,我什么都会跟你说的。」童心妙边啃着鸡翅边说出凌非的妈妈来找过她的事情。
  「什么?她威胁你离开她儿子?」梅兰一脸诧异的表情。
  「算不上威胁吧?再说我跟她儿子也没有在一起。」
  「本来有可能会在一起的不是吗?」
  「这个--」童心妙皱眉,之后摇摇头:「我想还是不可能。」
  「世事无常,别说的太肯定。」梅兰喃喃道,接着抬起头。「所以你就决定火速找个男朋友来让凌非死心?你看他是那种轻易就放弃的人吗?」
  「我也觉得这个办法有点笨,但仔细想想,如果可以因此找到终身伴侣,岂不是一举两得?」童心妙哈哈笑道。
  「你笑得很假耶!」梅兰毫不客气地戳破她。「我说你何必在乎那个老女人说什么呢?在我看来她根本就是变态,有哪个正常人会雇用征信社什么的跟踪自己的儿子?何况她对你母亲舍身救她一命的事竟然不存丝毫感激,反倒对你们母女心怀怨恨,这种人说的话你还奉为圭臬,简直就是傻到了极点。」
  「不管怎么说,阿姨也抚养了我十年,而现在老公和儿子都不在她身边,她一定很寂寞,可能的话,我不想再让她难过。」
  「最难过的是你吧?莫名其妙卷进这种风波中。」
  「离开凌家的那一刻,我还以为已经和他们完全断了关系呢!」
  梅兰又拿起一根鸡翅,没有开始咬反倒看着她说:
  「喂!当年是那个老女人赶你出门的吧?」童心妙一怔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测。「太可恶了!把年纪那么小的你赶出去,她究竟存的什么心啊?你叔叔……她老公为什么没有阻止她呢?」
  「叔叔那时候人在英国,他很少待在台湾。」
  「我可以了解,有那种老婆我也情愿待在国外不回来。」
  童心妙哈哈笑说:
  「你胡说什么?叔叔待在国外是因为工作的关系。」
  「鬼才相信哪!」梅兰忽然探过头来神秘兮兮道:「你叔叔跟他老婆感情一定不好吧?」
  「这……」童心妙回忆了下。「说不上不好啊!印象中他们很少吵架。」
  「那就是冷战喽?」梅兰摇着头。「娶了这种妻子,你叔叔也真可怜。」
  「阿姨其实也没那么坏。」
  「你啊,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在旁边替人家数钱。」
  「阿姨曾经很疼我的。」
  梅兰听了翻翻白眼。
  「喂!当年她为什么赶你出门?你做错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吗?」她问。
  童心妙又陷入回忆。
  「我不记得做过什么惹她生气的事,只记得她说养我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等等的话,然后我就收拾东西离开凌家了。」她一边想一边说道。
  「哈!简直就是白雪公主的后母转世,太恶毒了!」
  童心妙又笑了。
  「好了啦!我们又不是在开批斗大会。」她踢了梅兰一脚。
  「这么说来,男朋友的事你是当真喽?其实,你根本就不用理会那个老太婆。」
  「也不全然是因为阿姨啦。」童心妙瞪着鸡翅,然后狠狠咬下了一块肉。「男朋友就拜托你了,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先找来用一用?」她口齿不甚清晰地说。
  「什么用一用?有够色情的。」梅兰眯起眼睛。「男人是有几个,但没一个跟忠厚老实扯得上关系的。」
  「那就先情商一个来客串吧!」
  「咦?」梅兰嚷道,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。「一定是我老公打来的,别说话喔!」她对童心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  童心妙点点头,边咬着鸡翅边听梅兰以截然不同的语气对她老公说:
  「我那个同事上吐下泄的,八成吃坏了肚子……对,她吃东西百无禁忌,我不知道骂过她几回了……我啊?今天恐怕得在这里陪她……没办法,她为人孤僻,只有我一个朋友。你放心,我会找时间休息的,明天一早就回去……嗯,宝宝就拜托你了。我爱你,拜拜!」
  童心妙抱着垃圾桶大做呕吐状,梅兰随即踹了她一脚,两个人又开始攻击桌上那一包包的消夜。
  §  §  §
  接下来的十天是童心妙近来最悠闲轻松的日子,起初她仍心惊胆跳的,但持续几天都不见凌非的身影,她紧绷的心也就逐渐放松了。
  除此之外当然也有那么点失落感,童心妙则将其归咎于弟弟失而复返,结果却还是一场空的感觉,这么绕了几个圈子,她终究还是孤单一个人。
  另外,梅兰真的替她找来一个男人,不过并非「真正」的男朋友,是个对女人没啥兴趣的同性恋者。
  「你连这种人都认识,真是交游广泛啊!」听见这个消息时,童心妙张着嘴巴赞叹不已。
  「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替你找个男人吧?」梅兰则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。「我也说过我认识的那些人没半个是忠厚老实的,万一他吃干抹净又来个死不认帐,我岂不太对不起你了?毕竟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。」
  「谢谢你,梅兰。不过,这……真的没关系吗?他的……我是说他的男朋友不会介意吗?」童心妙有点担心。
  「他的男朋友我也认识,已经疏通过了,没问题。」
  「那真是太感谢了,改天我请他们吃饭,谢谢他们的帮忙。」
  梅兰看着她笑说:
  「你不排斥同性恋?」
  「完全不会。」童心妙摇着头。
  「这样就足以回报他们了。」梅兰拍拍她说。
  就这样,她已经跟小张出去吃了几次消夜,最初两回当然有梅兰作陪,她借着这机会跟小张变得熟悉了些,后来他们俩一起出去也聊得挺愉快的,也或许是没有压力的关系吧!如果今天在旁边的是个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对象,她肯定会紧张得语无伦次。
  然后因为凌非一直没有现身,她和小张的约会也就没有持续继续下去的必要,但两个人还是以朋友的立场偶尔通通电话。
  这天晚上下了班,童心妙走在回家的路上,月明风清,一切好象又回到了两、三个星期前,而凌非出现在她眼前的事彷佛是个梦,此刻则已梦醒。
  童心妙长叹了两声以驱走那股寂寞感,振奋自己的精神大步往前走,住处就在眼前了,伸手到袋子里取钥匙的她却逐渐放慢了脚步。
  站在大门外那个身影--熟悉得令她心惊。
  她抓着袋子停在原地,那个高大的人影却转身朝她走来。
  童心妙有拔腿就跑的冲动,凌非靠得愈近,那股冲动就愈强烈,然而逃跑也不是什么好办法,除非她打算永远不回这个家来。
  所以,她终究是忍住了,扶着旁边的垃圾桶以防自己被畏惧和紧张所击败。
  「你……好久不见了,小非。」她笑着说,但效果不怎么好,声音抖得厉害。
  「不要叫我小非,要说几次你才懂?」凌非不悦道,却伸手拿过她的袋子。「钥匙呢?」
  「在袋子里。」袋子被拿走后,童心妙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似的,非常不自在。
  又失去主导权了,在他因前她总是这样。童心妙沮丧地想。
  跟在凌非后头进了大门、电梯,然后是自己的家门。
  得跟他说清楚才行。
  在关上门时,童心妙下定了决心,她决定今天一定要一劳永逸处理好她和凌非的关系。
  但是,该怎么开始呢?他那张脸看起来就是很不开心的样子。
  「我说小……我说凌非,你最近回去看过阿姨吗?」她勉强找了个话题,结果大概是误踩了地雷,那张俊脸几乎要结霜了。
  「因为这几天都没看见你,我以为你回南部去了。」
  「你想念我吗?」凌非的脸色好看了些,童心妙可就头痛了,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,干脆转移话题另辟出路。
  「那么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?学校的功课吗?」她问。
  「有一些工作要做。」凌非简单回答,一双眼睛直盯得她喘不过气来。「你考虑清楚了吗?」
  「咦?考虑什么?」童心妙护着胸以防心脏跳出身子。
  凌非的脸色有说不出的难看,童心妙一见不由后退了两大步。
  「那个女人要我给你时间,这么多天应该也足够了吧?」凌非朝她逼近,两大步就将她困在墙边。「你的回答呢?」
  「啊?」童心妙根本就是茫然,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。
  见她一脸呆滞,凌非耸起了眉。就在童心妙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时,他却只说了--
  「算了。」说着就将唇压上她的。
  §  §  §
  依旧没有心理准备,依旧是不知所措,对于凌非突如其来的吻,童心妙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哀伤。
  为什么凌非是弟弟呢?如果他们是刚刚才认识的一对男女,年龄是否就不再如此重要了?
  是的,她和他之间除了年龄,还有其它更多更多的问题,这点她很清楚。
  童心妙眼一闭,伸出手使劲推开凌非。
  「你……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。」她佯装忿怒喊道,声音还是抖得厉害。
  没有任何亲密经验是她的致命伤,童心妙想。
  「为什么不能这样?」凌非的表情看起来也不高兴。「除了这样,我还想要那样、那样跟那样,你要一一制止我吗?」
  那样和那样又是哪样?童心妙很想问,但本能告诉她还是不要问比较好。
  「我当然会一一制止你,你……你本来就不应该这么对我。」她清了清喉咙说。
  凌非咒骂了声:
  「别告诉我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,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。」
  「你那种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的想法跟任性的三岁小孩有什么差别?」
  凌非的脸更为铁青,童心妙则告诫自己千万不能退缩,当然,也不能心软。
  「你是什么意思?」凌非眯起眼睛间。「我已经给了你十几天去思考不是吗?」
  「你究竟要我思考什么?」
  「你--」凌非咬牙:「当然是要你思考关于『我要你』这个问题,不然你以为是什么?」
  「我什么都不敢以为。」童心妙嘀咕,随即抬头挺胸说:「关于这个,我当然思考过了,你在亲吻我之前至少该问问我思考之后所得到的结论。」
  凌非皱眉,显然认为她这番话是多此一举。
  童心妙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,不由张着嘴嚷道:
  「啊!好一个莫名其妙的自恋狂,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抗拒你的魅力吗?你以为经过十天的仔细考虑,我会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,因而匍伏在你的脚下任你子取予求吗?你简直自傲得令人难以忍受!」
  「喂!」
  「你以前喊我姐姐的,现在你至少该喊我一声童小姐。」
  凌非两道浓眉耸得更高。
  「你究竟想说什么?」他问。
  「我想说--」童心妙停下来深呼吸。「凌非,你应该很清楚的,我无法跟你发展出你所希望的那种关系。」她终于说出口了。
  凌非盯着她看,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问:
  「为什么?」
  「你问我为什么我也……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不是吗?」
  「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结论?你明明很喜欢我吻你,我感觉得出来。」
  童心妙脸红了。
  「那个……好吧,我承认你有很高超的接吻技术,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。」她说。
  凌非又盯着她看了半晌。
  「你究竟在害怕什么?」然后他问。
  「我?我什么也不怕。」
  「才怪,你肯定是在害怕什么才决定跟我保持距离。」
  「凌非!」童心妙急得跳脚。「你难道就不能接受失败吗?在我心里我们是姐弟,这点是永远不会变的。」
  凌非冷哼了声:
  「我们才不是什么见鬼的姐弟!」
  童心妙想争辩,但终究还是作罢。
  「好,好。」她说:「我已经很清楚你根本不把我当姐姐,但在我心目中你是弟弟,就是这样。」
  「我才不信。」
  他这算是狂妄还是固执?简直要急死她了。
  童心妙深吸了口气,终于说出了「天大的谎言」:
  「很抱歉,凌非,我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了。」
快乐是一种心情,休闲是一种境界-愿做庄子梦蝴蝶
清风邀你赏明月

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  发表于: 2007-06-24
第四章

  隔天一早,童心妙提着行李,搭着计程车往梅兰婆家去。因为事先打过电话,梅兰已经在家门外等着她了。
  看着好友下车,接过她手中的行李,梅兰才皱着眉开口问:
  「怎么了?忽然说要过来,还带着行李。」
  「我想了一夜,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。」童心妙哭丧着脸。「怎么办?梅兰,真被你说中了。」
  梅兰听了一脸纳闷。
  「我说了什么?」
  「这个嘛……」童心妙歪着头。「唉!叫我怎么说呢?」
  「先进来再说吧!」梅兰说。
  童心妙摇头。
  「我不进去了,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,你跟婆婆一起住,我不好在这里打扰。」
  「躲起来?」梅兰喊道。「你跟地下钱庄借钱了?还是惹火了哪个黑道大哥?」
  「这……」童心妙头又歪了。「叫我怎么说呢?」
  「怎么都得说。」梅兰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她。「进屋里慢慢说,我老公上班,孩子在幼稚园,婆婆到邻居家闲聊去了,你用不着担心。」
  「你婆婆真的不在?」童心妙松了口气。「让她看见你朋友提着行李上你这儿来,我怕会坏了她对你的印象。」
  梅兰白了她一眼。
  「你想的也太多了。」
  于是童心妙跟着梅兰进屋里去,她放下行李坐在沙发上,抬头对梅兰说:
  「有东西吃吗?我胃好痛。」
  「你是饿了,还是太紧张啊?」梅兰眯着眼睛间,还是替她盛了稀饭和酱瓜来。
  「我不觉得饿,但是胃就是怪怪的。」童心妙接过碗筷后说道。
  「那么你就吃慢一点,还是不舒服的话要停下来喔!」
  「嗯。」童心妙点点头,觉得好温暖,好轻松,此刻或许是她最近几天来最悠闲的一小段时间。
  「你今天的班呢?不去上吗?」梅兰在她对面坐下并问道。
  「我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,他们会派固定代班代我三天班。」童心妙喝了口白稀饭,眼睛都睁大了。「好好吃耶!梅兰,你的手艺真棒。」
  「我婆婆煮的啦!」梅兰不耐地挥挥手。「你究竟在躲谁啊?人家这么担心,亏你还吃得唏哩呼噜的。」
  童心妙边吃边点头。
  「我想我是真的饿了,不是紧张。」她说。
  「看得出来。」梅兰扬起嘴角道:「不是要你吃慢一点吗?小心等会胃更痛了。」
  童心妙抬头看她,吸吸鼻子说:
  「还好有你在,梅兰,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」
  「瞧你是怎么了,忽然说这些做什么?」梅兰看了看挂钟。「我看我今天也请假好了,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安心去上班?」
  「不用啦,」童心妙忙摇头。「我吃过早餐就走,你忙你的。」
  「走?你打算上哪儿去?」
  「这三天我想找家旅社住。」
  「那也只有三天不是吗?不管你在躲什么,三天后你还是得回去上班。」梅兰突然探过身去盯着她。「喂!你会回去上班吧?」
  「当然,否则我的房屋贷款谁来付?」
  「你记得就好,要知道住在旅社可不便宜。」
  「我也很心疼,不过没办法。」童心妙搁下空了的碗,叹气道:「我讨厌逃避,但是不逃开的话,我怕我会无法思考。梅兰,虽然我本来就很少用头脑,但现在……现在我就好象没有脑子似的,根本不会想了。」
  梅兰看了她好一会儿,开口问:
  「又是你那个『弟弟』的事?」
  「嗯。」童心妙点头,扯了扯嘴角道:「真的被你说中了,他居然说他喜欢我。」
  梅兰瞪着她看,半晌后点头说:
  「果然,今天还是请假比较好,我说的是我啦!」
  §  §  §
  梅兰随即陪同童心妙在她家附近找了家商务旅馆,不到三十分钟,她们已经找到暂时的落脚处。
  「买了房子还得花钱往到这种地方来,想起来就挺心酸的。」打量着狭小却还算干净的空间,童心妙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了。
  「让你住在我家你肯定很不自在,那么也就只好狠下心花点钱了。」
  「唉!我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?」
  「在我看来不过是你在庸人自扰。」
  已经趴在床上的童心妙抬头给了她哀怨的一瞥:
  「你说这话太没有同情心了吧?」
  「拜托!你正在走桃花运耶,哪里值得同情了?」
  「我才拜托你,对方是我弟弟耶!什么桃花运?」
  「又不是真的弟弟嘛!」
  「血缘不重要,怎么说我们也当了十年的姐弟,感情甚至比亲的姊弟还要好呢!」
  梅兰哼了声:
  「这不是庸人自扰是什么?你所谓的问题根本就算不上大问题。」
  「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确定他是耍着我玩的。」童心妙头埋在枕头里说。
  「咦?你说谁耍你?」
  「还有谁?当然是凌非。」
  「就是你那个弟弟?」
  「嗯。」童心妙闷声应道。
  梅兰一听大为吃惊。
  「怎么?原来事情还有内幕啊?」她问。
  「也不算内幕啦!」童心妙又抬起头。「你没见过小非吧?」
  「谁是小非?」
  「就是凌非啊,我那个弟弟。」
  「我还以为是哪个小朋友呢!人家都跟你示爱了,你至少别像喊儿子似地喊他。」
  童心妙鼓着颊瞪了梅兰一眼。
  「这也是个问题,我足足大了他五岁耶!」她说。
  「小问题罢了,还有呢?」
  「还有就是--」童心妙翻身坐了起来,抱着枕头皱着眉。「你知道吗?阿娇见过凌非,她一见他就说……」
  「怎么?那个八婆看上你弟弟了?」梅兰一脸不齿地摇着头:「搞什么嘛?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,连这种『幼齿』的都想吞下去。」
  童心妙闻言眯起眼睛。
  「你这话听起来还真刺耳,阿娇也不过比我大上那么三岁。」
  「三岁就是一道鸿沟了。」
  「五岁难道不是更大的鸿沟?」童心妙的声音更闷了。
  「那不同,阿娇看起来一副三十好几的样子,你却有张娃娃脸,十足二十岁的模样。」梅兰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。
  童心妙白了她一眼,挥挥手道:
  「我没说阿娇喜欢他,是她一见凌非就说他是模特儿,而且还非常肯定。」
  「结果呢?他是吗?」
  「不仅是,而且还相当有名。」童心妙皱着眉。「起初我怎么都不相信,因为凌非还是个大学生。」
  「大学生打工的多得很。」
  「所谓的打工应该是送报、家教,或者在快餐店炸炸薯条。」
  梅兰双手一摊。
  「就算他打工的性质比较特殊又怎么样呢?跟你们之间的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嘛!」
  「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恋情啦!」童心妙给了她一个白眼。「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你,我跟他阔别十年第一次碰面时的情况吗?他跟一个女孩子亲热地搂在一起,在我撞上他们之前肯定是吻过来摸过去打得火热。」
  「咦?」梅兰嚷了起来。「他有女朋友了啊?」
  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,但那家伙却矢口否认,还一副再问他就要翻脸的样子。」
  梅兰皱眉思索了会,开口问道:
  「你的意思是嫌他花心喽?」
  「啊?」童心妙傻住了,接着把枕头扔过去。「你鬼扯什么?我才不管他花不花心呢,重点是他这明明就是在戏弄我,他在戏弄我这个是他姐姐的老女人,你了解吧?」
  梅兰想了又想,一脸头痛的表情。
  「实在很复杂,关系复杂也就算了,男女主角的心思更复杂,简直要难倒我这个过来人了。」她喃喃说道。
  「知道我的辛苦了吧?」童心妙又抱起另一个枕头,长叹道:「连你这个结婚生子又饱受婆婆欺凌的沧桑女都被难倒了,我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超平凡女人又怎么应付得了呢?你说我不逃还能怎么样?」
  梅兰盯着她看,眼神诡异难测。
  「那么你的心意呢?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?」她问。
  童心妙怔了征,接着很认真地思考起来,一旁的梅兰忍不住蹙起眉来。
  「什么嘛,原来你压根儿就没想过啊!」她有些好笑道。
  「在我心里他是弟弟,我怎么会去想这个呢?」童心妙歪着头。「就算现在要我想我也……反正很荒谬啦,你懂我的感觉吧?」
  梅兰耸耸肩。
  「我不懂,只是怀疑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发情。」
  「发……发情?」童心妙红着脸跳起来。「你说什么?我又不是猫啊狗啊的。」
  「是人的话,怎么会活到二十五岁还没开窍呢?暗恋也好,仰慕也罢,在你黯淡的二十五年岁月里,总有几个能令你脸红心跳的男人存在吧?」
  「明星的话倒是有几个。」
  梅兰「碰」地一声倒在床上,但随即又坐了起来。
  「我得走了,午饭和晚饭要不要到我家来吃?」她问。
  童心妙摇头。
  「我自己随便解决就行了。」
  梅兰也不勉强她,只是点点头道:
  「那么好吧,我有时间就过来找你,闲暇时你不妨多想想那个问题。」
  「哪个问题?」童心妙懒洋洋问道。
  梅兰挑起眉回答:
  「当然是姐姐究竟喜不喜欢幼齿少年喽。」
  §  §  §
  当天晚上梅兰又抽了个空去旅馆探视童心妙,却见她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,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梅兰丢给她那个问题了。
  看她还挺专注的,梅兰放下水果和一些点心就告辞了,在回家的路上梅兰想着,有机会的话她倒真想会会那个有本事搅乱妙妙心中那一湖「死水」的家伙。
 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,隔天百货公司开门不过二十分钟,一个身子高、脸蛋俊的帅哥跨着大步朝她走来。
  「需要运动服还是运动鞋呢?」梅兰问。即使已经结婚生子,老公对她是温柔体贴,看见这样的俊男人还是不免让她有点紧张。
  「你是陈梅兰吗?」更没想到的是师哥开口说出她的名字。
  「我是。」梅兰睁大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。「请问你是--」
  「我叫凌非,来找童心妙的。」
  「啊!」梅兰恍然大悟点点头,又把他从头到脚更仔细地审核了一番。「原来是妙妙的弟弟,我曾听她提起过你。」
  凌非伸出手跟梅兰握了握,竟然连个虚假的笑容都没挤出来,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模样。
  「妙妙今天请假喔!」梅兰多此一举地说道,而凌非为此而多看了她一眼。
  「所以我来找你。」他说。
  「哦?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呢?」
  凌非朝右前方看了看。
  「她告诉我的。」
  梅兰用不着看也知道是「谁」告诉他的,那个名为阿娇的广播电台此刻肯定就躲在一旁看戏。
  她点点头说:
  「妙妙说你和阿娇有过一面之缘。」
  「她在哪里?」凌非问,相当不耐烦的样子。
  梅兰耸耸肩。
  「她不在我那里。」她说。
  「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不是吗?」凌非皱着眉问。
  「这也是那个消息人士说的喽?」梅兰又点点头。「我应该算是她最好的朋友,老实说妙妙的朋友并不是很多,她之前一直很忙,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和人培养友情,不过最近好多了。」
  「那么你应该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吧?请你告诉我。」
  「她很好,我只能告诉你这个。」
  「你--」凌飞扬起眉,梅兰则举起手后退了一步。
  「别对我发火啊!」她对他笑了笑说:「你对妙妙都是这种态度吗?那就难怪她要躲着你了。」
  凌非听了一愣,接着咒骂道:
  「她果然是在躲我。」
  「据我所知好象是这样。」
  「为什么?我明明跟她说得很清楚了,她说要好好想一想,我也乖乖离开没有再逼她。」
  「她那个人对这方面很迟钝的。」
  「我也猜是这样,所以才清清楚楚告诉她我……」似乎突然发觉自己说太多了,凌非倏地盯住梅兰。「你一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吧?」
  「她真的很烦恼,你就让她静一静,好好想一想嘛!」梅兰对他说。
  「在家里就不能想吗?何必躲起来?」
  「你能几天,甚至十几天不去找她吗?」
  见凌非红了脸,梅兰扬起嘴角继续道:
  「不能是不是?所以她才会躲起来,为的也不过就是图一点清静,好静下心来思考思考。」
  「那也用不着躲,只要说一声就行了。」凌非气恼嚷道,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。「一整天都不见人影,到天亮都不见她回家……」
  「你在她家等到今天早上啊?」梅兰脸上挂着副「讨打」的笑容。「看不出来你这么黏人。」
  凌非瞪着她,半晌后说:
  「你不怎么讨人喜欢吧?」
  梅兰一听哈哈笑道:
  「这得视情况而定了,有些人倒还挺喜欢我的呢!」
  §  §  §
  当天晚上下班,梅兰前往童心妙所在的商务旅馆,打算告诉她凌非到百货公司来找她的事情,顺便问问她想通了没有,也许还可以说服她早些回家。
  不过,说早又能多早呢?她请的假也不过剩下明天一天了,横竖都得回去的。
  梅兰提着消夜上楼敲了门,不一会儿门就应声而开。
  「你至少问问是谁再开门嘛!」梅兰一进房间就好好教育了她一番。「你虽说没什么美色但也还算清秀,身材扁平却也还是个女人,而人间处处有色狼,身为一个单身女子怎么可以一点警觉性都没有?万一……」
  「梅兰!」童心妙哀嚎一声打断了她的训话。「怎么办?陈梅兰,我快发疯了。」她说着还抓抓头发。
  「又怎么了?」梅兰放下手中的麻辣卤味。「一个人在这儿打坐冥想应该有助于稳定心情啊!」
  「才怪呢,我愈想就愈觉得心烦意乱,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。」童心妙颓然道:「好想折纸啊!你有没有替我买色纸来?」
  「就算你折了上万只鹤也不能解决问题。」梅兰坐下后指着另一张椅子说:「坐下来吃点东西,人一肚子饿就会情绪失控。」
  「我一点也不觉得饿。」童心妙无力说道,还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。
  「虽然不觉得饿,但事实上你是饿了,我问你,你今天吃过东西没有?」
  「早上吃了旅馆提供的三明治和鲜奶。」
  「一整天只吃了这个?」
  「我不饿嘛,也不想出门,不是想着凌非就是睡觉,然后你就来了。」
  梅兰听了又是皱眉又是摇头。
  「这怎么行?你就是是那种肚子一饿脑袋也跟着空的人。」
  「是吗?」童心妙不知道自己属于这种奇怪的类型。
  梅兰很确定地点头。
  「先吃东西吧,什么都别想了。」她说。
  于是,童心妙拿起筷子开始吃,才吞下一块豆干脸就红了。
  「这个好辣啊!」她像只狗似地哈哈吐着舌头,眼角还淌出了眼泪。「水--你买了饮料来吗?」
  「哪,给你,」梅兰递给她一杯冷饮。「不加糖的金桔柠檬。」
  童心妙伸手接了过来。
  「我会胃穿孔的。」她呻吟道。
  「听说吃辣的喝酸的可以减肥。」梅兰边擦着眼泪边说。
  「谁要减肥?」童心妙问,五官因为柠檬的酸全挤在一块。
  「我。」
  「你?你的身材很标准啊!」
  「我老公说我好象胖了点。」
  「所以你就--」童心妙垂下头。「你至少先量过体重再决定要不要吃这种东西嘛!」
  「我没有勇气面对磅秤上的数字。」
  「这种东西都吃得下,面对几个阿拉伯数字又算得了什么?」
  就这样,童心妙的思绪暂时离开了凌非,她和梅兰以绝对的专注和小心解决了那一袋卤味和两大杯冷饮,到最后她们甚至还觉得这种酸辣非常的过瘾。
  收拾好垃圾后,童心妙摊在椅子上问:
  「这么晚了,你不回家没关系吗?」
  「我马上就要走。」梅兰站起来。「今天我见到凌非了,他到百货公司来找我,当然是为了问你的下落。」
  「什么?他找到百货公司去了?」童心妙压着肚子喃喃道:「我的胃开始痛了,不知道是因为饮食还是压力。」
  「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倒是真的,跟着感觉走,顺其自然不就好了?」
  「说的倒简单。」
  「就是不要你把事情搞得太复杂。」梅兰抓起自己的手提包。「明天就回去吧!不管怎么样,日子还是得过,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委屈自己,喜欢就说喜欢,不喜欢就叫他滚,就这样。」
  「真的是愈说愈简单了。」童心妙白了她一眼。
  「事不关己嘛!」梅兰开了门又转过头对她说:「不过,如果你想问问我的意见,我倒觉得他不像在戏弄你呢!」
  §  §  §
  结果童心妙三天的旅馆生涯终究是结束了,而且是在超级的枯燥乏味中不知不觉度过的,等她猛一想起,已经是应该退房返家的时候了。
  隔天她也恢复了正常上班,翻着这三天的业绩,发现代班小姐的销售功力还真是一流,虽是刚换季又没有折扣,人家可是卖出了不少套衣服抽取了不少奖金,而她却在昂贵的商务旅馆中浪费了金钱又虚掷了时光,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?
  童心妙长叹了声,提醒自己振作精神努力工作,做这一行没有一脸诚挚的笑容是不行的,这种淡季也得咬紧牙根撑过去啊!
  当然她还是心很烦啦,而今天恰巧又轮到梅兰休假,再加上阿娇没事就晃过来刺探个几句,简直让她度日如年,片刻都不得清闲。
  然而更令她坐立不安的还是凌非,听梅兰说他来过百货公司,童心妙深怕他今天也会出现,所以总是畏畏缩缩鬼鬼祟祟,一副一有风吹草动就要躲起来的模样。
  好辛苦啊!她想,为什么凌非要对她说什么「喜欢她」这种傻话呢?
  童心妙又是一声长叹,随即就被巡楼经过的楼长给恶瞪一眼警告了一番,而她除了在背地里吐吐舌头也不能怎么样,谁叫她命苦脑袋又不好呢?花了这么多时间却什么也没想通。
  这一天的每一分钟,童心妙都过得战战兢兢,她的眼睛不时盯着电梯门口和手扶梯,深怕那个熟悉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。
  好不容易,真的好不容易,百货公司里响起送客的音乐,童心妙松了口气,只差没虚脱地跪倒在地。
  总算又熬过了一天,但也不能天天都这么过吧?今天她也傻呼呼的没有做成什么生意,再这么下去被炒鱿鱼不过是迟早的事。
  可是--在被炒鱿鱼之前就会被梅兰揍扁了吧?
  童心妙扯扯嘴角抬起头,这个时候她看见了那个人,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跟前的人,令她霎时间脸色苍白得说不出半句话来。
  怎么会?怎么会这样的?
  凌非没来,他妈妈来了。
快乐是一种心情,休闲是一种境界-愿做庄子梦蝴蝶
清风邀你赏明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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