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就对江南充满了难言的好感,所有的缠绵绯恻都愿和烟雨江南沾染丝丝缕缕的联系, 到现在仍不可磨灭。
今夜,梦里江南!
梦里江南有春色满园,是杨柳、花枝、荷叶、蝶飞,春光旖施,草色总是青青,暮色总是迟迟;是杏雨沾衣欲湿,是和风吹面不寒,是朝阳轻吻花儿的脸,是斜阳拥抱晚归的雁,有浓情一片,更有诗意一片。
梦里江南有碧水悠悠,是风乍起,吹皱一池春水的美。隔水而望,暮霭烟暝中一叶扁舟破水而来,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,是谁将吴侬软语在唇齿间轻轻吟唱:“绿草苍苍,白雾茫茫,有位佳人,在水一方”。这盈盈一水间,是谁为谁而歌?春柳滋长,相思滋长,多少轻愁喜悦,亦只有局中人才领会得到。
梦里江南有翠柳青青,江边柳枝在春风中轻舞飘拂,能让英雄柔情万种。江南的日月轮回里,留下了英雄美人的生死恋情,慷慨悲歌!那垓下一战,霸王悲叹:“......虞兮虞兮奈若何.....?”乌骓长嘶,将土垂泪。这杨柳轻曳是在凭吊那曾经不可一世却又终于失败的霸王,那冷艳的虞美人花竞相绽放,月下花影朦胧,依现虞姬在霸王面前舞剑作别时的绝世风流。
梦里江南有柔情无限,在细雨霏霏淡歌轻吟中,撑一把印你指纹的古色古香的油纸伞,着一袭清雅的旗袍,步态轻盈,笑语嫣然,风摆杨柳走过烟雨中的江南小巷,蓦然回首间,身后的桃花也被浸染,吐落了一地粉红的花瓣,脉脉地浮动着暗香。这时的我,心如静水,安静得好象青灯古佛渡余生的寂寥,只想有你陪伴我渡过这段寂寥的时光,走过这条幽静的雨巷,握你的手,十指交缠,听君诉,一生愁肠。
身旁偶而飘过一位江南女郎,她轻轻的近了,又远了......,江南的女子恰如出水芙蓉一样,清丽可人;又恰似三月海棠,美得脱俗;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的娇羞,总让人联想到柳腰摆裙儿荡,叫人一见清新,再见倾心。我甚至固执的认为《聊斋志异》的狐精媚鬼的原形都是来自江南,这些女子都是容颜娇媚情致碗转,那娇波流转、艳丽双绝、倾绝人寰,都需要有人怜惜与疼爱,所以才有了那“人狐”、“人鱼”、“人花”、“人鬼”之恋,既便隔了千年看去,仍是脉脉动人,纷纷万千,让人感慨。
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,近前,这是谁家的小孩,一个人倒骑在牛背上,赤着双脚,手执牧笛,满脸堆笑。静心止步听他吹一曲村歌,是那样婉转清亮,逗羞了那一抹正卸晚妆的夕阳。笛声中的杏花村就在前边,结杏枝头春意闹,那杏花村霍霍地立在浩淼的水烟里,千年仍有自已的风骨。尝一口闻名于世的杏花粉酒,天啊,喝起来就象杏果桃汁甘甜爽喉,没有一丝辛辣涩口,好酒!
那是何处来的游子,着一袭白衫,倚着瘦马站在断桥上,那柔柔的雨丝洒落他的肩膀,却成了一缕淡淡的忧伤,他是等待白娘子的许仙?想当初,淡烟急雨中,借伞同船,凝眸深处,是心波微漾。你执起她的手,看着她的眼,许下誓言。那时不会相信,誓约会有无法实现的一天,那时也不会想到,日后回忆起永镇雷锋的她,是忍不住泪如夜露,湿了栏杆。你是否,悔当初让谎言迷了双眼,看不见世事的峥嵘,情花初放便凋零一地,此刻知晓,花期已误,你们之间是否太迟?心如死灰的白娘子啊,你是否悔那千年道行一朝丧?你是否在雷锋塔下红颜依然?来生,来世,希望你做个自由幸福的女子,在西湖的淡烟轻雨中,笑语盈盈,盛开如花。
天将晓,江南情未央,今夜梦里江南,心底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惆怅,总觉得江南那喝不完的酒,那折不断的柳,那二十四桥明月夜,那绿柳如烟春似海,那流不尽的碧水悠悠,就在眼前,却很恍惚,无法细细地去分辨,无法一一地说出,只余下一地清辉。
窗处,何处飘逸而至的云彩,卷来这轻扬的雨丝,这多情缠绵的细雨,拂去世间多少浮躁红尘?涤净心头几多阴霾积郁?冲淡了几许紫丁香结着的愁绪?
今夜,梦里江南,只余下空荡的笑颜,沉默的语言,遥望远方,如诗的江南是否依然细雨连绵,染湿了少女手中的油纸伞?如画的江南是否花褪残红杏小,枝上柳绵吹又少?多情的江南是否读懂了我默默的情怀,春色为我留?
今夜,梦里江南,忧郁的心灵又长出一叶寂寞的秋,望穿秋水,曾经似梦非梦的江南很快会湮灭于岁月的尘埃,只是不知道漂泊的途中所花费的旅程该有几度春秋?
今夜,梦里江南,也许只能是出自心扉对宿命的嘱托与祈祷:许三生,与迷信无关,与信仰无关,只是需要一个理由,许自已一个期限,这样可以在等待时更坚定,这样才不会让那孤帆远影碧空尽,才不会让我的思念总比那西湖瘦。